周文珩用一场酣畅淋漓的“嘴炮”,不仅发泄了心中的愤懑,更在无形中,动摇了这些京城纨绔子弟对北境的固有偏见。
他虽然人回到了南境的牢笼,却在不经意间,成了北境最好的“宣传大使”。而他对北境那份深植于心的认同与维护,也让远在北境的季如歌得知后,唇角微扬,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周文珩那番酣畅淋漓的“北境颂”和“井底之蛙”论,虽然当时让安世子等人哑口无言,但其后续影响却远远超出了打架斗殴的范畴。那些被指着鼻子骂“癞蛤蟆”的宗室子弟,回去后难免向家人诉苦抱怨,话语间自然也带出了周文珩对北境那些“夸张”的描述。
这些言论逐渐在京城上层圈子里流传开来。起初,大多数人对此嗤之以鼻,认为不过是小皇子在北境待久了,被洗了脑,或者是为了挽回面子而胡吹大气。
但说的人多了,尤其是当一些消息灵通、曾与北境有过接触的官员私下里也证实北境确实今非昔比、有许多新奇之物时,一种微妙的变化开始产生。
一些有远见(或者说被打脸打疼了)的宗室和王公大臣,开始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被一个半大孩子如此嘲讽,偏偏对方说的好像还有几分道理,这滋味实在不好受。若北境真如周文珩所言那般……那南境朝廷一直以来对北境的贬低和封锁消息,岂不是成了真正的“夜郎自大”、“井底之蛙”?
这种议论隐隐约约也传到了新帝耳中。他联想自己微服私访北境时的见闻,再结合儿子回来后种种“离经叛道”却明显长了见识的表现,心中不得不承认,周文珩的话,虽然刺耳,却并非全无道理。
让这些养尊处优、目空一切的世家子弟一直活在虚假的优越感里,对南境的未来绝非好事。
于是,在一次朝会上,新帝提出了一个让满朝文武都有些愕然的建议:遴选一批宗室及重臣子弟,组成一个“游学团”,由朝廷组织,前往北境进行为期数月的学习交流,旨在“开阔眼界,增广见闻,取长补短”。
旨意一下,京城哗然。
那些被点名的世家子弟,第一反应是抗拒和不屑。去北境?那个苦寒之地?和那些“叛匪”、“乡巴佬”学习?开什么玩笑!
安世子等人更是跳脚反对,在家里嚷嚷:“不去!打死我也不去!肯定是周文珩那小子在父皇面前进了谗言!”
“就是!让我们去北境,分明是羞辱!”
“去了也好!正好亲眼看看北境到底有多破落!到时候回来,看周文珩还怎么吹牛!”
“对!我们去戳穿他的谎言!好好挫一挫那些北境人的威风!”
在这种扭曲的心态和家族压力(毕竟圣意难违)下,一支由数十名京城顶尖纨绔子弟组成的“游学团”勉强成型了。
出发前,这群少年聚在一起,依旧是一副天老大我老二的架势,互相打气,畅想着到了北境如何“大展拳脚”,如何“揭露真相”,如何让北境人“自惭形秽”,一个个说得手舞足蹈,仿佛不是去游学,而是去出征。
新帝看着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无奈地摇了摇头,特意指派了几位稳重可靠的官员和太傅随行管束,并让同样要返回北境继续“学业”的周文珩(新帝找了个借口又把他打发回去了)一同前往,也算有个“熟人”带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