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先前亚历山大一世之所以迟迟不对自己的这亲王弟弟惩戒,只为自己的声名,否则岂不成了残暴不仁的君主,为人落下口实,今次终于有了借口,可以伺机除去这位隐忧,而又不着痕迹,岂不是一箭双雕,两全其美!只是让他始料未及的是这位中土小子武功惊人,又岂是易与之辈。
这位普来孙亲王虽穴道被制,不能动弹,可是他依旧可以感受到适才那如箭如飞蝗,如若有几枝射中,那么他和袁承天只怕已然命丧当场,想想都脊背发凉,不由后怕连连,随之又生起一股愤恨,心想皇兄皇兄你好毒辣,竟然不顾我这位亲王弟弟生死安危,你这那是让这谢苗来搭救我,分明是要我死!好,皇兄你不仁,休怪将来我不义。他心中已生起了篡位夺权之念。只是他也不想想自己现在命悬人手,生死叵测,便妄想夺皇兄之位!
他再看时,这位少年英侠已背负自己攀登至山巅,只见他身形用刀,用脚一撑山巅一块平台之上。此时袁承天身处这万丈之仞,四下无有遮拦,正是罡风凛冽,吹得人衣袂飘扬。冬日本就酷冷,更兼北风猎猎,几乎立足不稳,还好袁承天身有武功,所以便把持的住,不为所动!可是这位亲王却是不成,休看当时在王庭宫殿可以和袁承天交手数十合而不见败绩,全因他会使那五虎断门刀的不传之密,否则他又岂是袁承天之对手,此时北风呼啸,天地变了颜色,眼见便是一场大雪。袁承天虽可经受,只是这位亲王却是不能,脸色变的紫青,呼吸也微。袁承天自然不能见死不救,所以解了他穴道,让他可以呼吸畅快,这样一来血脉流动,便不会有性命之忧。只是时间长了,这位亲王忽然四肢僵持,不为所动,似乎是体内经脉逆行所至,便是那走火入魔之兆。袁承天见了,不加思索便以双掌抵住他背后命门穴,以自己玄门正宗之内功输入他体内,不出盏茶功夫,只见他头顶白气氤氲,袅袅向四下飘散。袁承天此时收掌,因为方才可以感知他体内的脉象不再乱走乱撞,趋于平静,已然了无大碍,于性命无忧。他转过身来,只见这位亲王脸色少霁,已恢复常态,心中终于出了口长气。虽然有时别人千方百计害他,他却不念旧恶,只以仁慈宽大待人,因为他总是劳记师父所言:为人处世,第一要义,光明磊落,不可有欺天瞒地之心,方可行大事……只是此言犹在,可惜斯人已去,世上再无那不老仙赵相承赵掌门,不想他英雄一世,却生子如此……袁承天每每于夜深之时想起过往之事,总是念念不忘师父的恩情,可惜他早早而去,不能见到反清复明大业的成功,更不能再去石头城拜谒明孝陵,那明志之诗又响起在耳边师父那拜谒明孝陵:春风又见人间事,落花时节清明日。我自笑天为他人,谁人为扫天地事?
忽然这位亲王梦呓般地说道:“世人皆知有我皇兄,而不知国中有我。他们平日看轻于我,以为我无关紧要,可是我心又不甘,偏偏要做出一番事业给他们看。母后也轻视于我,以为我只会风花雪夜,无能于政事,皇兄处处都压制着我,总以为我不堪大用!可是他们哪里知道我心中的报负,可惜无有机缘。我只有在夜深处独自哀悼自己身世飘零……也许在世人眼中我是亲王,世人所不及,可是他们知道皇家也有冷酷无情,有时甚于常人。我大志不得伸,只有于夜暗之时哀悼造化能人,可恨这昏愦的昊天,该死的臣下,他们都心底里以为我不堪大用,所以人人都轻视于我!”他这一番自言自语,似乎是自己对自己说,又似说给旁人说。他见袁承天对他视若罔闻,心中不由生起一股怒气,一拍身旁一拍石头,怒斥道:“你难道也轻看于我?”袁承天道:“亲王,我不是轻看于你,而是你要顾及天下民众,不能为了一己之私而祸害天下庶民。”
这位亲王听到袁承天劝说自己要为国为民,不由又是冷笑连连,说道:“你以为我皇兄得来这皇位便光明正大么?不是的,也是费尽心机,不择手段得来,否则这皇帝该当我来做!试问自古而今又有几个皇帝是仁慈的?便是你们汉人皇帝之中那一个不是机谋百出,害人无数,有时连自己的手足兄弟都不放过,对制下百姓……”他顿了一下,见袁承天听他说话不愠不怒,似乎坦然受之。他又接着道:“所以世上的人心都恶,皇家更甚于民间,只是为了得世人梦寐不可得皇位,有时甚至血流飘杵,那有什么同胞亲情可言。”袁承天见他说得正气浩然,似乎竟许久的怨恨全都说了出来,——而且是对他这个外人,心想:原来这位亲王还有不为人知的一面,倒是我小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