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来孙亲王话锋一转,说道:“待这谢苗和兵士回转皇宫,咱们也便下山。我要回到皇宫质问我皇帝哥哥为什么让人一并要射杀咱们,难道他不明白那样一来岂不两个人都要死?”袁承天见他说的认真,心想:咱们只怕一时半刻也下不去。因为我见这山四处绝壁,孤立于这荒原,那有攀登之处,适才我背负你上来,是一时血气之勇,为情势所迫,不得以而为之,正所谓人在险境,自然而然激发异于常人的求生的意念,而今只怕一时半刻做不到。他虽有这种想法,却不可以对这位亲王说起,因为以他之性格,他未必肯听,也未必肯信,只有缓图之;因为四下孤伶伶,无人打扰,正可潜心修练这昆仑派的内功心法,平日里东奔西走,心绪烦乱那得空闲,现在正好借此时机潜心一致练习功课,至于那五虎断门刀掌门人本尽忠的下落俟后再问也不迟。
此时大风呼啸吹来,将山巅的枯草尘土吹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只有青嗒嗒的大石,裸露出来,呈现于天地之间,孤独而冰凉,让人心中不由生起了一种莫名的忧愁。想起一路所见这国中之人面目黎黑,人人愁苦,殊无欢颜!大抵是为生活所迫,所以人人含悲忍辱,勉强过活;而王庭之中王爵侯爷又另当别论,他们衣食无愁,过着锦衣玉食般地神仙生活,至于世上黎民的苦难,只怕他们不与愿闻,也无心去怜悯关怀,因为他们只是想如何千秋万代保着自己的爵位不受别人觊觎之心,侵犯之意,至于别人无尽的苦难那便置若罔闻。这岂非都是天下君王的通病,他们只想自己的皇族万代传承,风花雪夜,至于苦难中的人则视而不见,仿佛他们和庶民是两个世界,不同在一人间!
袁承天的认知之中,从小而今,以一贯之,以为天下无所谓贵贱高贵之分,世上众生本应一律平等,无所谓什么三六九等,高贵之分,所谓众生一律平等,人人皆可为王,只要你睿智过人,心怀天下苍生,不为一己之念,为君为王又有何不可?只是他这想法太过不合乎现实,而且惊世骇俗,难以为当时之人所接受,因为在世人固有认知之中从来皇帝之位便是上天的授与,所谓天命所归!便是那位嘉庆皇帝,只怕他便不这样认同,如果他听到这位袁兄弟有这想法,而且公然说出来,那么一定认为他是大逆不道,因欺君罔上之大罪,是要诛灭九族之祸事;又况且在他看来,朕受命于天,该有这天下,旁人岂能觊觎?
袁承天正在跌坐习练内功心法,忽然天空下起了纷纷大雪,一时间仿佛整个天地都在这大雪裹挟之下,又兼北风呼啸,人居高处,反而有些飘摇,如果是寻常之人早已被北风吹下山巅,还好这袁承天和这位普来孙亲王都是身有武功之人,所以便不为所动。只是北风吹来,大雪势急,扑打人的脸面和头脑,更有雪片落入脖颈之中融化,立刻让人有种冰冰冷冷的感觉,时间久了便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冰冷,直透人心,加之此时气温极低,所以这位亲王便有不能承受之重。他站立在袁承天身后,强大的北风吹动之下,真冻得他身体发抖,嘴唇开始发青,神情也有些恍惚。袁承天只有起身收功,四下张望,要觅山洞以避这大雪和大风,因为时间久了只怕两个都要被大雪覆埋,抑或冻僵。
夜色黯然,天空更加阴沉的可怕,四下只有北风吹冷大地,仿佛山趾之下还传来野狼的嗥叫,除此之外似乎其它野兽的叫唤。袁承天这时才有机会仔细打量这山巅,只见南北周长几十丈之余,其间罗列杂石,每一块都逾千斤之重,所以它们不为北风所动,经年累月在那放着,仿佛一位智者看透天地,看透古往今来的兴衰战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