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蚕礼,则是与之对应的,於同一时间,举行於未央宫椒房殿,由皇后曹淑携百官家眷,亲自剥茧抽丝,以劝天下妇人勤於缝补的配套活动。
而在这两场整治活动当中,上至天子,下到祭礼官,都是有与自身身份对应的严格標准的。
如亲开籍田时,挽犁走几步、走多远,把犁卸下后由谁接替,都与参与者的身份一一对应。
天子如何,丞相如何,三公、九卿如何,功侯、贵戚如何,都是有著精確划分的。
亲蚕礼也一样——剥几个茧,抽多少丝,也都是以皇后为先,而后便以女眷家族的身份地位,有著对应的精確规定。
天子亲耕籍田,太宗孝文皇帝可以不顾礼数,一口气就把小半个田耕完,那是凭藉在世圣人的崇高威望,没人敢挑太宗皇帝的礼;
先帝亲耕籍田,按心情或多耕、或少耕,则是棋盘侠的諢號震慑朝野,同样没人敢得罪这位心眼比针眼还小的孝景皇帝。
但换做刘荣——至少如今的刘荣,还不敢在籍田礼上,做出任何有违礼法制度的事。
同样的道理:公卿百官,功侯贵戚及其家眷,也同样不敢在籍田礼、亲蚕礼上,做出任何与自身身份不符的举动。
前文提到,在文臣武將、功侯贵戚四者的鄙视链当中,功侯最高,武將其次,再次文臣,最次外戚。
这並非空穴来风,又或约定俗成,而是有现实依据的。
除了这四类人获取身份、地位的渠道之外,最主要的体现,便是在类似籍田礼、亲蚕礼这种重大政治活动时,这几类人所享有的待遇规格之上。
比如籍田礼。
根据叔孙通为汉家制定的《汉礼》,天子亲开籍田,以赤锦挽犁,行九步而止,由丞相接替。
丞相以紫绸挽犁——行七步,功侯继之;
同为紫绸挽犁——行六步,御史大夫及九卿依次继之。
御史大夫、九卿青带挽犁——行五步,文武二千石继之;
文武二千石黄带挽犁,行四步,贵戚继之。
贵戚白紈挽犁,行三步。
贵戚之后,若有宗室在朝,亦或皇子想要参加籍田礼,则以麻绳挽犁,行二步。
由皇后主持於椒房殿的亲蚕礼,基本也是类似的情况;
籍田礼当中,各种身份所对应的理解,也同样对应亲蚕礼中,各家女眷之身份先后排序。
而在这套礼法制度当中,可以明显看出『功侯』『外戚』二者之间的天壤之別。
——籍田礼当中,天子最尊,其次丞相,第三位的就是功侯!
而外戚,则是理论上的倒数第一位,地位仅高於在京非诸侯宗室,以及尚未封王的皇子。
二者之间,不仅隔著御史大夫在內的、除丞相之外的三公之二,九卿,还隔著所有在朝的文武二千石。
毫不夸张的说:功侯在如今汉室的礼法地位,仅次於最高统治者太后、天子,以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
而外戚,则仅仅只是在理论上高於赋閒宗室,实际上可能连赋閒宗室都不如——毕竟人家姓刘。
明白了这些,再看曹时『愿为外戚曹氏,而非平阳侯曹氏』的表態,以及正儿八经的行动,就不难明白平阳侯家族这番表態,做出的牺牲有多大了。
——原本风风光光,无比体面的平阳侯曹氏,从此就要变成不值一提、人人不屑与之为伍的外戚曹氏!
原本能在各类政治场合,毫无爭议的躋身前排的功侯之首,从此將不得不落在最后,甚至於没资格参加活动!
最重要的是:在酇侯、留侯家族各自除国,且尚未詔復其家的当下,平阳侯家族,本是开国元勛功侯当中,毋庸置疑的领头羊!
而现在,平阳侯家族非但放弃了这个领头羊位置,甚至还直接退出了这个拥有无上荣光的群体,转而与『幸佞』的竇氏、栗氏为伍。
其中,竇氏大概率还不愿意和『外戚曹氏』走的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