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公元前,学术垄断才刚形成概念的古华夏,能提出有教无类、平等教育权这一概念,就值得刘荣这个穿越者竖起大拇指。
但这并不意味着儒家,能凭着人多、能凭着超高读书人占比,就证明其相较于其他学说的优越性。
还是那句话:十个读书人里有八个儒生,并不是这十个人里,有八个人都主动选了儒家,而是这八个人只能选儒家、只有儒家愿意收这八个人。
通过如是一番话,将窦婴的逻辑漏洞无情击溃后,刘荣的‘回答’,也终于来到了窦婴‘斗胆相问’的正题。
而在刘荣这一番回答之后,原本还颇具愤青气质的窦婴,终似是想起自己‘汉相’的身份一般,默然低下了头。
“魏其侯问朕:为何独薄于儒学、儒家之士”
“还问:孔丘之学,非显学否孔丘之言,非治国之道否”
“朕,亦可明告魏其侯。”
“——孔丘,确乃先贤。”
“然绝非‘先圣’。”
“我汉家,独以周公姬旦为圣,而以诸子百家祖师为贤。”
“儒祖孔丘,比之墨祖墨翟,又黄帝、老子,并无不同。”
…
“及孔丘之学,或有可用于治国之处,更或我汉家之急需。”
“然朕,倒要问问魏其侯:我汉家,莫非是离了孔丘的学问,便要无以为继了吗”
“——朕闻乡人有言,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
“既是‘货与’,何以儒家自命不凡至斯”
“既是‘货与’,难道不该是儒家主动叫卖,而后邀请,甚至恳求帝王获买”
“儒家这幅自霸于天下,自命为天下唯一显学,自以为非己学,不足以安天下的傲慢,究竟从何而来”
说到最后,刘荣也不端着‘平易近人’的人设了,只拧起眉头,毫无顾忌的将恼怒挂上面庞。
“朕敬魏其侯,乃敬我汉家之窦氏外戚、乃敬宗庙社稷之当朝相宰。”
“外戚长辈跪拜,朕不敢受;国家相宰叩首,朕亦不敢受。”
“然‘大儒’之跪拜,朕,自认受得起。”
…
“魏其侯且回。”
“若还当自己是汉臣——还当真,是汉家的君,往后旬月,魏其侯,便居家读书吧。”
“就读《诗》。”
“也好叫那‘孔圣’,替朕好好说道说道:何谓忠君之道,何谓事君之法。”
“及东宫,朕身晚辈,无意左右太皇太后之愿。”
“儒家若可求得太皇太后宽怜,此间事自然就此作罢。”
“如若不能,便自求多福吧。”
“——我汉家,不缺一个儒家。”
“我诸夏,亦不缺一个自命不凡之斯,以至视帝王于不顾的所谓‘显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