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定而动。
一夜酒醉,转日上午,癞子等人就甩开膀子奔小河沿儿去了。
裕泰茶馆设有坤书场,今儿该着这家掌柜的倒霉,刚开门不久,便逢煞星过来找茬儿。
所谓坤书场,即是专有女艺人唱书的场子,堪称是裕泰茶馆的特色。
最近生意不景气,以往满坑满谷的时候,如今却只有十几个客人,虽不至于冷清,但也绝不算热闹。
台上的女艺人身穿靛青色旗袍,左手操板儿,右手持鼓锤,旁边坐着个弹三弦的,咿咿呀呀,唱的是东北大鼓,西城调,曲目《罗成叫关》。
正在卖力气的时候,癞子便带人闯了进来。
大家同在小河沿儿混,彼此都很面熟,尤其是老掌柜和女艺人,因为癞子每天都来抽红,双方更是常来常往,起初也没怎么大惊小怪,直到眼见着对方足有七八号人,摔摔打打,才隐隐感觉来者不善。
癞子迈过门槛儿,左右斜了两眼,亮相就没给好脸色。
女艺人心下一慌,突然走板儿,随即怔在原地,像是忘词儿了似的不知所措。
看客却不答应,刚喝了几声倒彩,转头一看,也不言语了,都闷着脑袋不再说话。
有胆小的心里犯怵,当即就想结账告辞。
“坐那!”拐子指着店内的客人,厉声呵斥道,“老子刚来,你就要走,啥意思?看不起我?”
“没有没有……”
店内的气氛霎时紧张起来。
老掌柜见状,忙从柜台里绕出来,笑脸相迎道:“几位爷,今天人来得齐呀,这边儿请,快坐快坐!”
说罢,又扯开嗓门儿冲伙计喊道:“顺子,别在那瞎忙活了,先去给赖爷他们沏壶高的!”
癞子不拿正眼瞧人,也不听从老掌柜的安排,只管径直朝柜台走去,边走边冲店内的客人摆了摆手。
“该干啥干啥,没你们的事儿!”
“听见没有?”拐子在一旁帮腔作势,“该唱就唱,该听就听,都他妈瞅啥呢?”
众人不敢言语,佯装无事发生。
渐渐地,鼓曲声便又重新响了起来,只是唱得平平淡淡,早失了方才的韵味。
老掌柜不清楚眼前的状况,稀里糊涂地跟着癞子走到柜前,笑呵呵地问:“赖爷,今天咋来得这么早啊,她这场还没唱完呢,要不您先坐下等会儿?”
癞子好像没听见似的,不搭话,只抻脖朝台面上看了看,见有一碟客人点的酥糕还没来得及送,他也不客气,拿起来就往嘴里塞,一边吃,一边打量着唱大鼓的女艺人。
老掌柜不仅没有二话,还得陪笑着说:“赖爷,您坐着吃。”
“不吃了,一股子便宜味儿。”
“要不怎么说您是行家的,这确实差点意思,您先上座儿,我这就叫人去给您换两样儿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