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星时报地下一层的剪报档案室内,灯光微黄,空气中有些潮气。
一整面金属架上,昨日凌晨街头的速录剪纸正被逐页整理归档。
每张纸上,都记录着一瞬之间的广场片段,一句未经润色的原声,一笔火光边缘的倔强笔迹。
司命拎着一只旧皮箱,皮革因雾水浸泡而变软。
他站在其中一排档架前,抽出一迭标注为「梦灯碑南街支点β-索引组」的剪纸。
他一张张将它们取出,钉上图钉,在档室北墙上排布成一幅新地图。
但这不是地理图,不是帝国军务分区,也不是市政警戒网。
而是一张——“火迹密度图”。
每一个剪纸节点,都是昨夜火曾到过的地方,每一处烧痕,都是一个名字曾被喊出的时刻。
这些纸片上,标记的不是坐标,而是重迭。
名字的重复点,逐渐构成了方向的汇流。
他看出来了。
这是一种不靠命令、不依口号、不需旗帜的同步。
人群正在朝某种“沉默的秩序”靠拢。
那不是军纪,不是教义,不是革命纲领。
而是,一种无需解释的共识。
共识的微粒,正缓缓沉淀,成为新的民意密度。
他在其中一张纸边写下:
“编号者曾被剥名,如今他们不再喊‘我是军人’。”
“他们只说:‘我有一个名字。’”
这时,地面上传来敲门声。
“主编,”伊恩的声音有些紧张,“外面来了两个人。”
“谁”
“……穿旧军装的。一位是编号者βf-9,另一位自称‘前第十工兵团记事员’。”
司命沉默了几秒。
然后缓缓点头:
“让他们进来。”
几分钟后,两道身影在档案室灯下现身。
他们没脱帽,只将手按在胸前,如同递交什么遗物。
从怀中,缓缓抽出两本磨损的旧军名册,皮革封面边角已翘,扣带磨得发白。
“我们不要求发声。”他们其中一人低声说。
“我们只想……把这本‘没登记完的册子’写完。”
司命接过军名册,缓缓打开。
第一页,笔迹有些斜,但力道沉稳:
【第十工兵团断页存录】
“以下为‘未回队编号者’记录。若归名,请钉于梦灯碑下左第三排。”
他没立刻回应。
只是翻到册尾空白处,提笔写下:
“归者不问由谁带回,归者自报名。”
然后,他将名册交还两人。
轻声道:
“明日晨星报,头版第三栏。”
“请查收。”
他没有说“谢谢”。
因为他们不是在投稿。
他们在归队。
走出档案室,司命缓步停在楼梯口,手指下意识地在栏杆边摩挲了两下。
他望向远处军魂广场的方向。
雾色依旧,街道整洁得近乎不真实,哨兵笔挺站岗,一动不动,仿佛昨夜什么都未曾发生。
可他一眼就看出,有一件事改变了——
每一个士兵的胸甲下,都别着一块铭牌。
不是崭新的身份牌,也不是制式命纹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