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恩倚在门边,手插口袋,目光透过窗看向街道。
梦灯一排排延伸出去,像是雾都忽然多出的另一种“街灯系统”。
他语气低沉:
“他们已经开始讲别的版本了。”
司命坐在靠墙的木椅上,手中翻着一份早报,神色没有变化,眼神却沉静得像燃过的纸灰。
“我只负责点火。”
“他们负责——如何记住它。”
—
雷克斯翻开副刊页,满页都是街头小报的剪影拼图,有的标注了“转引”,有的干脆抹去了来源,重新组合。
他盯着那张纸,语气低得几乎像咒:
“现在不是你说了什么。”
“而是他们说你说了什么。”
司命点头,淡淡一笑,像是早就为这场“话语重构”写好了落幕辞:
“那很好。”
“那就说明——这火,烧进人心里去了。”
他轻声说出最后一句时,窗外正好有一缕晨风吹过,梦灯的光在街角微微摇曳,
仿佛命运本身,也在这个城市最边缘的缝隙里,犹豫了一瞬。
梦灯之光在窗外微微浮动,仿佛星辰失重后缓缓坠落,却未在任何一条街道上燃起烈焰。
这一节火,不是暴动,不是呐喊,也不是流血。
它是一次结构级的信仰消音,一种以沉默侵蚀喧哗的安静革命。
城市的耳朵正在失聪——不是对世界,而是对“神”。
而它开始听见的,是自己,是那些被压制在心底太久的低语,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自我觉醒”。
王都正心,光晕宫后区,繁育圣母主庭大殿。
这是一座由圣纹石层层迭构出的无柱神殿,空间空旷到近乎冷漠。
穹顶绘着繁密而古老的祷言星图,每一条线都延伸向命纹轨迹深处,但在正中央,却没有任何十字、也无神像。
只有一面无声的光墙——圣母之镜。
它不映人影,也不映神,只映“愿望本身的形状”。
那是繁育圣母教会的最高教义之一:
“神不是形象,而是顺服。”
此刻,梅黛丝特瑞安正坐在光墙前的长阶上,手中静静捧着一卷晨星早报。
她是帝国皇长女,繁育圣母圣殿的第一祭监,生于光晕,长于典仪,每一个动作都像被圣规雕刻过,无懈可击。
她的指节修长,骨节略显锋利,修剪得像剖解用的圣刀。
她翻阅纸页的动作极慢,却有一种令人心惊的沉稳,仿佛她翻的不是报纸,而是某具死者留下的心脏记录。
身后,站着主庭三柱执事。
他们衣袍规整,纹袖垂落,低头伫立,无人敢出声。
她翻至最后一页,将报纸合上,放在膝头,目光不偏不倚,声音轻得如祈祷,却锋利如诀令:
“这是……司命写的”
纳赫执事垂首回道:
“是晨星署名编辑稿,未明署笔。”
她没有急着回应,只轻轻一顿,似在等最后一丝模糊被确认,随即开口,语气如水面砸下一滴银:
“但他,允许印的。”
这一句,并非质问,而是确认。
是对因果的精准捕捉,对逻辑链条的不容置疑。
室内沉默持续了数息,她终于再次开口:
“他写的不是报道。”
“是寓言。”
“而他们,把它当成真相来信了。”
她语调不高,语速不快,却让在场的三位执事心头皆生寒意。
—
最年长的塞若兰执事,眉发皆白,沉默片刻后略带迟疑地开口:
“殿下……是否需在讲坛日发布驳斥声明,以正听闻”
梅黛丝缓缓转头,眼神未带怒意,却如镜后倒流的光纹,清冷得仿佛能将整个空间冻结。
“那叫做——承认。”
她重新望向圣母之镜,那光墙在她面前没有倒映,却有微微流动的圣纹在涌动,如同某种无声的情绪在神性中游走。
“他们以为这是一场火。”
“可这只是叛信者制造的光影假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