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不会吗?”李梅指着一个被反复涂画的概念。
小雨点点头,眼泪无声滑落:“以前一看就懂的...现在就像隔着一层雾...”
那一晚,姑侄俩第一次真正交谈。李梅了解到小雨大学辍学后的这五年:如何从偶尔不去上课到整月躺在床上,如何从轻度抑郁到需要药物控制,如何感觉自己“像个坏掉的玩具”。
“爸爸妈妈每天轮班守着我,怕我做傻事。”小雨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他们的白发越来越多,我却连起床都做不到...”
李梅握住她冰凉的手:“不是你的错。”
“那是谁的错呢?”小雨苦笑,“医生说是化学物质失衡,可是...为什么偏偏是我?”
这个问题没有答案。凌晨四点,城市开始苏醒,姑侄俩还坐在餐桌前。最终小雨疲惫地睡去,李梅轻轻给她盖上了毛毯。
第二天,李梅做出了决定。她预约了城里最好的心理诊所,然后小心翼翼地向小雨提议。
“如果你不想去,我们就不去。”李梅补充道。
出乎意料的是,小雨轻轻点了点头:“好。”
就诊那天,小雨紧张得几乎走不动路。在诊室外等待时,她的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李梅握住她的手,发现她掌心全是冷汗。
“记得你小时候学骑车吗?”李梅突然说,“摔了那么多次,最后还是学会了。”
小雨抬起头,眼里有微弱的光闪动。
“这次我也会陪着你。”李梅坚定地说。
诊室的门打开了...
从诊所出来,小雨手里多了一份治疗计划和一瓶新药。她安静地看着车窗外的街景,突然说:“医生说...要建立日常生活节奏。”
“这是个好开始。”李梅谨慎地回答。
“我明天...想早点起床。”小雨说,“和你们一起吃早餐。”
这个简单的承诺实现了。第二天七点,小雨果然出现在厨房门口。她穿着整齐,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尽管眼睛
女儿萌萌惊喜地叫道:“姐姐早!”然后把涂好花生酱的面包片推到小雨面前,“这个可好吃了!”
小雨迟疑地接过面包,小口咬了一下,慢慢咀嚼。那一刻,李梅仿佛看到冰层裂开第一道缝隙。
治疗是漫长而曲折的。有些日子小雨能早起、帮忙做家务、甚至看几页书;有些日子她又会陷入深深的低落,连房间都不出。药效需要时间显现,而副作用却立竿见影——她常常恶心、头晕,有时整天昏睡。
一个周六的下午,李梅回家发现小雨不在房间里。panic顿时攫住了她,她慌忙拨打小雨的电话,却听到铃声从客厅传来——手机没带。
正当她准备出门寻找时,门开了。小雨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一个超市塑料袋,脸上带着罕见的红晕。
“你去哪儿了?”李梅的声音因紧张而尖厉。
小雨被吓到了,后退半步:“就...楼下超市...买了点东西...”
李梅这才注意到塑料袋里装的是萌萌爱吃的薯片和她常买的洗发水。“你一个人去的?”
小雨点点头:“排队时有点心慌...但我坚持住了。”
这是小雨五年来第一次独自出门。李梅突然抱住她,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小雨僵硬了片刻,然后轻轻拍了拍李梅的背:“姑姑,我没事。”
那天晚上,全家为这个小小的胜利庆祝。李梅做了丰盛的晚餐,老公王志强特意买了蛋糕,萌萌画了张“姐姐逛街图”,画上的小雨笑得格外灿烂。
“其实...今天还买了一本会计习题集。”小雨轻声说,像是透露一个重大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