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做好了继续东进的决定后,禁军并不能立刻发起进攻。无论任何会战,结果是胜利还是失败,对于将领与士卒而言,这都是一种对体力与精神的巨大摧残,必须要费一段时日进行休整,方才能重新再战。邙山大战这种数十万人规模的大会战,更是尤其如此。
接下来的几日里,朝廷一直在忙着处理大战的后续事宜:
他们先是将军中要紧的伤病员筛选出来,令偃师的民夫将其送回洛阳;同时派人打扫战场,一面整理缴获的甲胄弓弩,一面并给在邙山上死难的双方将士挖坑下葬;各部俘获的四万俘虏,在登记造册后,愿意留下来参军的补充进军队;想回河北的,先给他们在胳膊刺青,发放五日干粮,让他们自河桥回乡,若下次再在战场上遇到,看见胳膊上有刺字的,便定斩不饶……
当然,全军上下最关心的,还是对于此战的论功。
按照惯例,在战事彻底告一段落之前,对于爵位封邑之类的赏赐,是暂时不会进行的。但赏赐可以不发,功劳却不能不论。毕竟谁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顺利地活过下一次的大战,若是不能事先公平地分清各部将士的功劳,尤其是士卒们应得的赏赐,那士兵们自然会产生疑虑,下一次再上战场,也就不愿意再死力卖命了。
因此,司马乂将此事交给刘羡,让他来负责核验各部的功劳。
这一战中,最为出众的自然是刘羡亲率的松滋营,在战场上可谓所向披靡,北军各部无一合之敌。按理来说,首功应推刘羡,但刘羡却谦让说:“这都是麾下将士效死,与我无关。”于是只算松滋营将士功劳,将自己摘开。
然后是祖逖所部与苟晞所部,两部作为先锋,风险最高,斩级最多,也有大功。除去金银之类的赏赐外,刘羡建议司马乂,升任祖逖为辅国将军,苟晞为龙骧将军,都得到了允许。
再就是其余各部的赏赐,依次为嵇绍所部、刘暾所部、刘琨所部、宋洪所部、桓彝所部等等。
这些战功中,最令刘羡诧异的,还是嵇绍所立的功劳。嵇绍平日为人和蔼,谈吐风趣,若论名士风范,他为第二,无人敢居第一。却未料到,上了战场后,他还能如此沉稳,任战场上箭雨如蝗,嵇绍岿然不动,身不跨马,射不穿札,指挥调动,就好像闲庭散步,士卒们因此大受鼓舞,即使遭受数倍于己方的敌人围攻,也毫不退却。
刘羡因此将嵇绍的功劳列做第三,上禀司马乂,将其升迁为征虏将军。
除此之外,还有刘琨的侄子刘演。刘演今年不过十八岁,却在战场上立下了夺旗之功,竟然孤身夺走了牵秀所有的冠军旗帜,令刘羡刮目相看。他回想起了自己年轻时,便将其表为牙门将,专门统领一部精锐。
总体来说,刘羡的这次论功还是公道的,将士们都没什么怨言。但当一切都忙完后,距离邙山大战已经过了七八日,陆机已经成功赚出范阳王,司马虓率七万大军北上,立营于荥阳城南,与汴水北岸的陆机互成掎角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