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东进过后,他才知道中原乱象更甚河西。
若非有眼前之人横空出世,他不知道这天下还要乱多久。
这般想着,张议潮缓缓朝着刘继隆作揖道:“家中诸子性格如何,陛下想来也十分清楚。”
“待臣去世后,还请陛下莫要与他们见识……”
刘继隆闻言,端起茶杯的举动稍稍停滞。
从张议潮这话,他听出了张议潮似乎是真的在托孤,这令他有些感慨之余,更多不舍。
“郡王好好照顾身体,朕还希望见到您与交河郡王再会面之景。”
张议潮闻言哑然失笑,尽管他也想再见见自家侄子,但……
他没有回应刘继隆,只是试图撑着身体起身。
只是他似乎真的老了,撑起身体的速度十分缓慢,令他自己都感受到了难过。
虽然最后撑起了身体,可身体却不听使唤的摇晃了起来。
不等他反应,温热的大手扶住了他的胳膊。
待他看去,却见刘继隆已经起身,扶住了他的胳膊,表情带有几分难过。
“朕扶郡王出宫。”
刘继隆不给张议潮拒绝的机会,扶着张议潮向殿外走去,而殿外的小舆已经准备好了。
二人先后走出宫殿,待宫中宦官低着头等待侍奉,刘继隆才缓缓松开了手。
张议潮见状,微微朝着刘继隆躬身:“臣谨退……”
“郡王好好照顾身体。”
这是刘继隆在今日见面后,第三次让他好好照顾身体。
张议潮还是没有回应,只是乘坐上了小舆,由宦官拉拽往宫外走去。
刘继隆站在殿门前,望着小舆渐行渐远,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在他眼底,老去的不止是张议潮,而是昔年他们这群跟随张议潮举义兵收复失地的归义军将士。
“陛下,这是太子令人送来的手书……”
敬翔的声音将刘继隆从回忆中唤醒,刘继隆醒来看向敬翔,随后从他手中接过了手书。
【陇右道临州狄道县孝男刘烈,谨奉书于陛下座前】
手书封面,刘烈中间显然还有一颗字,但被人涂掉了。
刘继隆知道这是大郎君在怪他擅自改了他的名字,有些感叹和心虚,但还是将信给拆开了。
【阿耶尊前:儿烈叩首再拜】
【闻陛下新承大宝,建号改元;儿虽在边陲,亦当舞蹈称庆;然御笔擅易儿与诸弟名讳,未审圣意何在伏乞垂示。】
【近诏天下庠序子弟,皆令下乡从军;儿拟俟今岁课业毕,偕同窗赴龟兹下乡。】
【奈学官以陛下故,竟不批允;倘蒙赐手敕一道,庶几可行。】
【阿娘旧疾,比来康泰否】
【诸弟妹虽俱无恙,然课业勤惰殊异;尤以二郎轻浮失度,大娘子骄纵任性,恐非家门之福;伏惟陛下严加训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