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内很快响起脚步声,接着是门栓拉动的声音。
“吱呀——”小门开了。
小六探出头,看到斗篷下那张熟悉的、苍白而透着极度倦意的脸,瞳孔猛地一缩,赶紧无声地侧身让开。
朱标点点头,没说话,大步踏入门内。冷风卷着几点雪沫随他涌入。
老仆立刻反手轻轻关上后门,隔绝了外面的风雪与寒意。
医馆内堂,马淳正将刚配好的药粉分包入纸囊。桌上灯盏明亮,映着他平静专注的脸。
听到脚步声,他放下手中药匙,抬眼。
朱标已解开斗篷搭在一旁,露出里面常穿的便服。
灯光下,他眉宇间积压的倦怠和紧绷更加明显,嘴唇甚至有些干燥起皮。
马淳的目光迅速扫过他按在后腰的手指,极其轻微地顿了一下。
然后他拉开桌案旁的椅子。
“坐。”
没有多余的寒暄和询问。
马淳将分好的药粉推到一边,指了指桌案。
朱标依言坐下,动作似乎都有些僵硬。
马淳起身,绕过桌子,走到他身侧。
取过温在炉边铜盆里的热手巾,递给朱标。
“手凉,先暖暖。”
“多谢舅父!”朱标接过手巾,温热的感觉让他冰冷的手指轻轻蜷缩了一下。
他没有擦脸,只是将那点有限的热量捂在了有些僵冷的指节上。
他的目光落在马淳刚打包好的药粉上,又转开,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沉默地看着自己放在桌面上的手掌。
马淳没有问“殿下何以至此?”,也没问“前朝审讯如何?”。
他只是重新坐下,顺手拿起朱标放在桌上的左手腕。
三根干燥温润的手指轻轻搭了上去。
医馆里很安静。
只有灯芯燃烧的细微噼啪声,炭盆里红碳发出的微弱暖响,还有屋外呼啸而过的风声。
空气里漂浮着药材混合的气息,安稳、沉静,仿佛与外面那个腥风血雨、日夜不息的世界完全隔开了。
朱标缓缓闭上眼睛,难得的能休息一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马淳诊得极快。
三息之后,他收回手。
他没有说什么“劳累过度”“心血虚耗”的医学术语。
直接从桌下抽屉里拿出一个青瓷小圆盒,拧开盖子。
里面是深褐色泛着油光的药膏,一股浓厚却不刺激的药味弥散开来。
“晚上睡前,热水泡脚一刻。”马淳的声音不高,语气平直,如同医嘱,“取一丸药膏,加热化开,敷后腰酸痛处。用布裹好,次日揭掉。”
他把小圆盒推向朱标。
朱标睁开眼,目光落在药盒上,又看向马淳。眼底带着一丝疑惑,但没追问为什么。
“另外,”马淳站起身,走到药柜前,熟练地拉开几个抽屉,取出几样东西,又拿起刚才分包好的药粉中的其中一小包。
“合欢花三钱,柏子仁五钱。用这些冲开水。”他把一小包药粉和另一包配好的花草一起放在朱标面前,又用手指点了点分量最大的那包,“温水送服,早晚各一次。此药味重,需趁热速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