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腰塌身的赵擘画干脆一屁股坐在山石上,他眯起眼,瞧了瞧那个埋头吃粥的小屁孩,一个干干净净,利利落落的道童。
看上去懵懂无知,又好像什么都知道。
司马桃树慢慢吃完粥,放下碗筷,就地盘腿坐下,背对着阳光,他望向那个眯眼瞧着自己,斜斜挎挎坐在山石上的家伙。
那张脸看上去就像一个了无生趣的家伙,对什么都漠不关心。
司马桃树缓缓道:“我知道,从我一拳打退你三丈后,你就对我动了杀心,只是一直没有机会。你一直在暗中留意我的一举一动,无非是想推测出我的本命物,以后杀我的时候,方便下手。”
“但是,直到现在你还是不知道我的本命物是什么,不过,我却是知道你的本命物,你是个先天针窥子。”
司马桃树的声音不轻不重,平平淡淡,像在说一件寻常的事情。
赵擘画坐直了身子,再没有一点嬉笑神态,他一脸肃杀,眼睛眯得更厉害了。
杀气犹如实质。
司马桃树继续道:“你总是一副懒懒散散的样子,其实心里面什么都有,看似不经意的一言一行,都有你的目的,比如你告诉我第一个登上声山者,赏银抱千枚,封万户侯,你觉得我这个财迷一定会动心的。”
“这样的话,到时候攻山之战中,你第一件要做的事,一定是想方设法宰了我,还能把自己摘干净,乱军之中,谁死了都不稀奇。”
“你根本不在乎我跟你抢不抢,就是我不抢,不说别人,你很清楚,贾苗苗,魏官就算抢不到,也绝对不会让你第一个登上声山的。止屠山和星星台,还有你青词诰三家谁也不想被别家压了一头。”
“你在乎的是,我会不会参加攻山战,那样,你就有机会宰了我。说实话,我是心动了,可想想,还是算了,小命最重要。”
“要说谁最在意这道封赏令,不是我,不是贾苗苗,不是魏官,是你,因为你也穷,和我一样都是个穷光蛋,因为你的本命针很吃钱,你好像养不起。”
“不说万户侯的爵位,那一千枚银抱子,就足够你好长一段时间喂养本命针,我听师父说,针窥子的可怕之处,就在于瞬息之间,便能够千针万针齐出,如飞蝗过境,寸草不生,杀力恐怖。”
“但是,要养出那种蔚为壮观的针幕气象,很费钱,一般的小山门都养不起一位针窥子。”
赵擘画睁睁眼睛,笑了起来,杀气有增无减,他笑意温柔,呵呵道:“桃树,你听说过一句话吗,聪明反被聪明误?”
司马桃树眼神清澈,淡淡道:“你是说,太聪明死得快?”
赵擘画嘿嘿道:“没错,比如你。”
司马桃树摇摇头,说道:“你杀不了我。”
那语气中自有一股自信。
赵擘画突然又松垮了身子,后仰倒去,有气无力道:“你说杀不了,就是杀不了喽。等我摘掉你的脑袋当球踢的时候,你就不会这么说了。咱们做个买卖怎么样?”
赵擘画四仰八叉躺在山石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听说你在买种子,花草树木的都行,我这有些桑树种子,你要不要,当然这可是灵气饱满的桑树种,价钱要贵些?”
赵擘画甩过来一个锦囊,司马桃树接住后,打开看了看,不多,一眼便数了清楚,十二粒,灵气盎然。
司马桃树没有着急收起来,向那边问道:“三个抱尖怎么样?”
赵擘画没有说话,只是高高伸出手。
司马桃树便丢过去三个抱尖,收起了锦囊。
放下手臂的赵擘画,仔细瞅了瞅才到手的三个抱尖,唉声叹气道:“一百个抱尖等值一个银抱子,一百个银抱子等值一个金抱子,钱啊钱,我还没摸过金抱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