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是厢车结阵,骆驼做墙,布置完营地后,高进看着渐渐消失在远处地平线的官军,心中满是疑惑,不由朝身边的父亲问道,“爹,那张百户不是说要送咱们回去,怎么这就走了。”
“咱们防着他,他也防着咱们,就他那点兵马,真要被我摸了营地……”高冲一脸冷笑,他和张贵素有仇怨,当年他本是百户,因为吃了败仗,官职被夺,这张贵可是出了很大力气,他后来组建商队出塞经商,这张贵也是屡次挑衅找麻烦,要不是神木堡里有故旧照顾,他这点辛苦赚来的家业早就叫张贵占了去。
“晚上小心马贼就是,那些官军打不了硬仗。”高冲很了解张贵,河口堡靠近边墙,但是一个百户的兵力从没满员过,就是眼下这厮带出来巡边的五十多人,也就那十个家丁顶用,其他不过是从军户里拉出来凑数的。
“是,爹。”高进应了声,然后想到白天再没见过踪影的马贼,心中还是有些疑惑,“爹,既然有官军相随,那些马贼难道还有胆子过来?”
“怎么没胆子过来,官军巡边向来都是做做样子,这榆林边塞一带,多少商队就是在关墙外被抢的,若是马贼来袭,只怕张贵那厮还巴不得咱们杀个两败俱伤,他好来捡便宜。”
高冲回答道,这些年经商在外,他见过太多的腌臜事,更加清楚官军的德性,眼下榆林镇里,恐怕也就骆驼城那几家将门和总兵府的直系兵马还有点官军的样子,至于地方上的边军,全都烂透了。
看着离去的父亲,高进拿弓,坐到厢车上,今晚他守上半夜,心中只希望能平安过去,但愿那些马贼不会过来。
……
点着篝火的旷野里,破旧的毯子铺在地上,张贵手下的官军挨在一块儿休息,火光下这些穿着大红色鸳鸯战袄的兵丁蜷缩着身子,倒像是一串烤红了的大虾子。
张贵没有睡下,他盘腿坐在篝火边上,身边还有两个家丁护卫,他盯着燃烧的篝火,眼里透出几分恨意,河口堡穷困,军户人家没多少余钱可以压榨,唯一能赚钱的便是高冲和他那伙老兄弟,偏生这群人抱团在一块儿,就是叫他也拿他们没办法。
不过好在马上就过去了,那姓郑的死了,高冲没了依仗,就算再悍勇,还不是任他拿捏,想到马上就能够对付高冲这个让自己憋屈了好多年的小小总旗,张贵忽地笑了起来。
“现在什么时候了?”抬头望着远处黑漆漆一片的荒野,张贵朝身旁的家丁问道。
“老爷,戌时刚过。”张大一本正经地答道,不过到底是不是戌时,他自己也不清楚,这荒郊野外的,哪来什么计时工具,只能凭经验来判断。
“老爷,那郑千户死了,咱们为何不等那高大虫回了堡寨收拾他。”张大是张贵心腹,见张贵这位主子心情不错,于是忍不住问道。
高冲那大虫不好招惹,论起武艺来,更是河口堡远近第一人,这荒野中要是被对方上马冲杀,他自问也就勉强能抵挡一二。如今这高大虫在神木堡的靠山倒了,他觉得不如等对方回了堡寨,把他诳倒百户府,大家一拥而上,拿下这高大虫,高家商队其他人还能反了天去。
“你倒是长脑子了。”张贵冷笑起来,张大的主意,他也想过,不过还是被他放弃了,原因无它,就是怕夜长梦多,“你莫忘了,堡寨里向着姓高的人不少,只怕他一回去便有人给他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