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杆兵的队伍里,原本畏惧严寒的川人们身上穿着棉袄胸甲,外面套着朔方军的呢大衣,头上戴着朔方军的狗皮帽,脸上涂着獭油,脚下蹬着及膝的皮靴,他们从未有过如此豪华的装备,更不用说自从大都护来了后,他们顿顿能见荤腥,如今他们浑身有着使不完的力气。
顶风冒雪,七万余大军出征,在茫茫旷野上蔚为奇观,游荡的蒙古轻骑们和前来侦查的建州骑兵爆发了遭遇战,双方都互有折损,算起来这回倒是蒙古轻骑损失更大,不过那些战死的多是曹文诏征募的各部骑兵,而非朔方军里有营号的蒙古精骑。
大军缓慢而坚定的向前推进,每日行军四十里后,高进便会下令步卒骑兵列阵坚守,然后辎重营搭建营地,随后各军方自入营休息,沿途有建州骑兵试图骚扰,可是高进军中最不缺的是骑兵,而且令行禁止,高进不许将领们纵兵追击,没人敢于追击那些败逃的建州骑兵。
十二日后,当高进率军抵达沈阳城外时,全军上下士气高涨,并没有因为在酷寒的恶劣天气下行军而有大规模的减员,所有的主力军队都保持着强大的战斗力。
在熊廷弼眼里,高进打仗就是彻底地在砸钱,两百万两军费,除去遣散老弱的五十万两,剩余的都化作了海量的物资,不过他知道换成自己就是能这样砸钱也办不到,因为他没有朔方军这样强大的军队,也没有朔方商会这能够提供运输物资的商帮。
努尔哈赤让人在沈阳城外深挖的堑壕,压根没有任何用处,因为高进直接用一轮火炮齐射告诉努尔哈赤,龟缩在沈阳城内死守他会输得很惨,只有大军出城野战,才有赢他的机会。
被高进下了战书的努尔哈赤,只能带兵迎战,他不敢放朔方军围城,斐芬山之战,他是亲眼见过浙兵打阵地战时的坚韧强悍,如今这朔方军号称四万步卒,无论装备还是战力比浙兵只强不弱,只要他们列阵分兵堵住城门,用火炮轰击城头,又有强大的骑兵机动,他们就只会被堵死在城里被动挨打。
十月十七,高进率军后撤十里,让出了空旷的野地作为两军决战的战场,努尔哈赤派人侦查后,回信翌日决一死战。
十月十八,未及黎明,努尔哈赤率六万女真八旗,三万汉八旗出城列阵,直到辰时才列阵完毕,高进这边以步卒列队于外围的大空心方阵向前推进,打头的是披重甲的步兵营。
双方列阵之后,努尔哈赤让汉八旗先攻,他要消耗朔方军的火炮,至于鸟铳他并不担心,这几日大风风向不定,无论弓箭火铳都受到影响。
汉八旗的士兵都是原辽东军和辽地豪强的兵马,他们也向来瞧不起其他地方的官兵,也不曾见识过朔方军的强悍,又都想着要在努尔哈赤这位大汗面前好好表现,于是都奋勇争先冲向前方的朔方军的军阵。
看着努尔哈赤上来就让汉八旗倾巢而出,步兵冲正面,骑兵冲击两翼,高进面无表情,在他看来这汉八旗就是来送死的,当然也不配他动用火炮,正好让麾下的新兵们练兵。
步兵营在正面直接抵挡住了汉八旗的步兵冲锋,过往辽东军屡试不爽的三眼铳在步兵营的钢甲大盾前毫无用处,反倒是被如林的长枪杀得倒卷,随后就是轻装步兵们持刀跳荡出阵追杀。
两翼的所谓辽东铁骑,也同样在朔方军的步卒面前碰得头破血流,最倒霉的则是遇上了秦家兄弟统领的白杆兵,这些直爽的川中好汉们则是拼了命地要报答高进的知遇厚恩,于是头回从头到脚都武装到的白杆兵们杀疯了,甚至于当第二波辽东铁骑冲锋而至时,他们主动出阵持长杆厮杀,居然照面就打崩了亲自带队的李如柏。
正午时分,汉八旗屡攻不下,士气衰竭,死伤近五千众后,哪怕身后是督战的女真八旗,也是再也不愿上前厮杀,而这时候高进已经通过令旗,轮换了数波新兵步卒。
努尔哈赤没有斩杀汉八旗的将领,因为就算换了女真八旗上去,结果也不会两样,无非是朔方军的死伤会更多些。
双方心照不宣地暂时罢兵休战,等到两军都用过吃食后,仍旧互相对峙,高进没有主动进攻,辽沈是老奴必守之地,着急的是老奴,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