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瑾啊,你有没有想过,你当初为何要走上这条路,你手下的淮南子弟又为何愿意追随于你,而你带领着他们,最终又想走向何方呢?”公孙大娘直视着周瑜的眼睛问道。
周瑜陷入沉思。他一个堂堂扬州名门之后,本就不愁前途,当初到底是什么原因促使他弃文从武,走上这么一条艰险之路呢?
“你们这一代人,自一出生就是乱世。太平盛世是怎样的?你们没见过。以后的路该怎么走?你们不知道。其实,也没有人知道。秩序乱了,各人有各人的探索,也不能说谁对谁错。”公孙大娘语重心长地道,“只是,人心思定终是大势所趋,长期的战乱,会对所有人都造成伤害。”
周瑜微微垂眸,似有所悟,似又茫然。
公孙大娘继续道:“当此乱世,不甘于碌碌无为,不甘于因循守成,想要反抗权威,想要名扬天下,其实都属正常。其实,若真少了此等少年意气,又靠谁来激浊扬清、荡涤世间呢?可是你想过没有,你想要建立的功业,到底是什么?”
周瑜依旧沉默不语。其实,若是之前有人问他,周瑜必然会再次慨然说出“丈夫处世”那番言论来,但此时此刻,却又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公孙大娘继续循循善诱:“你想要的是高官厚禄吗?是封候拜将吗?我们这边少不了你的舞台。若是想要名望,想要财富,那更是简单。只是,恐怕不止于此吧?”
周瑜思考了一阵,只觉思绪纷杂,难以言说,只得将这些暂且拋诸脑后,起身道:“老夫人拳拳爱护之意,我已尽知。且不说今日谆谆教诲醍醐灌顶,便是先前用的药,怕也是珍贵无比……”
“那是你运气好。我前阵子偶感风寒,恰巧了华医师,便与他合计研制了些新药,只是因缺少可靠的提纯手段,也就靠运气弄成了一点,正好瞧你当时情况危急,便先给你用了。反正我有抗体嘛,也不着急,果然感冒很快就自己好了。”公孙大娘从容解释道。当时邺城恰有些试制成功的土法青霉素药剂,这也是大娘试图救一救周瑜的底气所在。至于挟恩图报什么的,有啥不好意思的嘛?
还没对公孙大娘奇奇怪怪的词句免疫的周瑜一时有些困惑,但大体还是听明白了其中的意思,言语更是恳切:“老夫人的恩情,瑜自是万死难报。只是……且不说个人的志向荣辱如何,如今小子能以微薄之才、弱冠之龄,蒙得玄德公错爱,被委以方面之任,现领兵三年,在军中已是薄有声望,与后方为政者不同。一朝兵败辱师,已是上下有愧,若复托庇贵军,以为前驱,只怕更会大大动摇军心,亦是让玄德公难堪。小子自是远不及卫将军,但他既将我比作淮阴侯,这'食人之食者死人之事'的道理却还是懂的。这点区区私心,还望老夫人体谅。”
公孙大娘暗自皱眉。她对于周瑜的那些顾虑自然不会没有考虑,也能感到他已经明显发生了动摇,但总觉得还是少了点什么,少了个能让她决胜一击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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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大娘闭上了眼睛,微微沉吟,手上则有节奏地揉着怀里的猫。待再次睁开眼,她从容地扶了扶眼镜,已是露出了胜券在握的笑容:“说了这么多,你当真觉得刘玄德与我儿文琪是敌人吗?如果玄德在此,你猜他会希望你做怎样的选择?”
周瑜紧紧珉着唇,没有吭声。
“所谓人各有志,我这人呢,素来不喜欢强求的。今天和你说这么多,实是受人所托。”公孙大娘说着摸出一张动物牌,朝着周瑜晃了晃,“前两天,蒋子翼自请出使刘玄德处,临行对我说,务必要留住此牌待他回来——我也是不想失信于人。”
“如今算算时间……”公孙大娘说着望向了门口,此时一个风尘仆仆、瘦削憔悴的身影已然出现。
“蒋干见过太后!有刘豫州书信一封递呈!”门外人用干涩的声音喊道。
“不用给我了。你们俩聊吧。”公孙大娘朝蒋干和煦一笑,未再理会身后已是潸然泪下的周瑜,抱着猫从容地走出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