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鹿姑单于以为自己的诸子皆年少,便打算立弟弟右谷蠡王为单于,可等他死后,狐鹿姑单于的阏氏却搞了政变,与卫律合谋,把单于的死隐瞒起来,与匈奴贵人饮酒盟誓,改立阏氏的儿子为壶衍鞮单于,这一年是始元二年(前85年)。
差点到手的单于之位飞了,右谷蠡王自然十分恼火,想要率领自己的部众归降汉朝,又唯恐距离太远难以到达。就联合在天山以北的卢屠王,要他和自己一起与乌孙国结盟,进攻匈奴,打下右地,然后再投降汉朝。
说起这件事,与卢屠王有亲戚关系的伊吾王咎愤愤不平:“卢屠王忠于大单于,将此事告发,大单于便派人查问,右谷蠡王竟不认罪,反而把罪名推到卢屠王身上,卫律判决不公,导致卢屠王被杀!”
匈奴人都认为卢屠王死得冤枉,右谷蠡王也心虚,暂时不敢反叛,便始终窝在位于后世乌鲁木齐的王庭里。
“九年了,右谷蠡王整整九年不曾去龙城祭祖,更未朝见过大单于,难道是想等着大单于主动朝拜他么?”
右谷蠡王这家伙,是有前科的啊。
这便是右地诸王的恩恩怨怨,根本不是秘密,而是多年前便人尽皆知的旧账。
虽说卫律死后,壶衍鞮单于也对日逐王、右谷蠡王进行过安抚,但旧日怨恨只是被掩盖起来,此刻被任弘薄薄一份帛书,就全揭露出来了。
毡衣之下,全是烂疮。
想到这,吴宗年暗暗摇头:“果然如孔子所言,夷狄之有君,不如诸夏之亡也。”
伊吾王按照自己的情绪来断言,蒲阴王却仔细琢磨起这场战争的缘起来。
“日逐王是否反叛我不敢断言,可右谷蠡王,绝对有这可能!”
“开春时,不就是右谷蠡王亲至右贤王庭,当着吾等的面陈述铁门关的害处,请求右贤王发兵的么?”
铁门的建造,汉军在西域南北道的突飞猛进,利益受损最大的自然就是日逐王,其次则为右谷蠡王。
他们力主右部出兵重夺西域,在情理之中,可现在仔细想想,蒲阴王却总觉得,这其中有一个巨大的阴谋!
“要右贤王发兵的是右谷蠡王。”
“到了铁门,将自己的部众放在渠犁休憩,反要你我猛攻铁门关的,还是右谷蠡王。”
“接待了乌孙使者,将其送走后说什么乌孙不可不防,要你我分兵两千骑去西边巡视的,也是右谷蠡王!”
“我看这一切,或许都是诡计,是为了诱惑你我在铁门下耗尽气力。”
伊吾王颔首:“没错,日逐王派人过来说,铁门另一层损失更加惨重,你亲眼见到了么?或许他们只是和汉军一起配合,闹出点声势呢?”
这时候,一旁听了许久的吴宗年咳嗽一声道:“两位大王,日逐王麾下僮仆都尉,就在营旁,不如……”
这一说,伊吾王便一拍大腿站了起来:“我怀疑这醍醐阿达也不是一两日了。”
“铁门之战,他说汉军一夜筑城,故来不及阻止。”
“本该被处死,日逐王却留下了他,说什么要将功赎罪。”
“但这月余以来,醍醐阿达立了什么功劳?”
伊吾王掰着手指算起醍醐阿达做下的蠢事来:
“在龟兹城时,他手下明明有几百骑,加上龟兹人,竟放跑了汉使与乌孙公主,致使他们去乌孙搬来救兵。”
“而轮台之战,又是这个醍醐阿达,坐视龟兹兵全军覆没,反倒是他一骑未损,逃了回来。”
伊吾王越说越感到恐惧,从很多年前起便留下的怀疑之种,现在被这封帛书施肥浇水,慢慢发芽,在心中长成了参天大树!
眼下醍醐阿达紧挨着他们扎营,是不是也为了在动手时,忽然袭击呢?
二人是不可能和右谷蠡王、日逐王一起降汉的,因为领地在右贤王控制下,妻子部众皆是人质。
伊吾王恨恨地说道:“是否要立刻进攻右谷蠡王,先下手总比晚下手强!”
蒲阴王更谨慎些,摇头道:“不可,吾等且先合兵一处,不能被各个击破。”
“还得派人带着这帛书,绕道去告知右贤王,万幸啊,右贤王亲自带人看着山国,吾等还有退路。”
“还有,立刻围住醍醐阿达那一里外的营帐,将他抓起来审问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