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分钟后,我们到了镇上的医院。二楼的骨科医生办公室跟地窖一样黑暗,空气中洋溢着一股壮骨膏的味道。带着厚厚镜片头发冒油的男医生来回扭动我的手臂,问我什么时候最疼,他的判断是我疼得嘴扭曲得说不出话了,那个位置肯定最痛。捏了几下之后,男医生说:“没什么事,骨头轻微受损,不过小孩子骨头愈合得快,打个石膏就行了。”我和姑妈相互看了一眼,没有说话,因为我们什么也不懂。
我坐在椅子上,男医生蹲在我面前,用水把石膏打湿绑在我的手臂上。男医生的手法出奇的烂,纱布都不会撕,不是撕长了就是撕短了,或者撕不下来。里面的医生赶来当助手,终于裹好。打了石膏的手臂很重,但看起来还是蛮酷的,像极了步惊云的麒麟臂。
回家的上坡路要难骑的多,到了半路的水库,我和姑妈停下来休息。二八自行车停在路上,我们坐在大坝的斜坡上,暖风吹皱湖水,野鸭在湖底湖面时隐时现。姑妈突然问了一个大煞风景的问题:“这次期中考试考得怎么样啊?”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放假前的期中考试我语文还没做完,我最讨厌语文了。作文题画了几朵花坛里的花,叫我们看图写作文。我一个字也没写出来,是真的写不出来,因为我们后面花坛里的花都死光了,有可能是我们每次大扫除都把垃圾倒进去的缘故。
我就跟姑妈讲,哎呀,我手臂又疼了。
姑妈立马起身,看我都忘了,马上带你回家休息。
回家吃过午饭,爷爷奶奶姑妈全部上山采茶去了,我一个人在家,又回到了之前的放假生活,只不过手臂上多了一个石膏。我在后院里来回走着,有时蹲下来翻翻潮湿的石块,看里面有没有蟋蟀啊蜈蚣啊什么的,但是一掀石头它们就跑了,我现在的身手是追不上了,只能眼睁睁地看它们逃走,要是以前,只要被我看了一眼,它们注定小命休矣。
正在无聊的时候,有人在敲门。我打开一看,志明手上捏着的两只蝉正在“吱吱”的叫着。志明满头大汗:这是我来的路上刚捉的。我有一个想法,用绳子把它俩连起来,看它们怎么飞——又见到我的手——可是,你的手……
没事,已经不疼了。我咧开嘴,送出一个大大的微笑:你的主意很好,我们开始吧。
捉好了蝉,我们用一根细绳,一端缚住一只蝉,往空中一抛,两只蝉各自往相反的方向飞,细绳被拉得笔直,直到它们精疲力竭,细绳便旋转着落下,引得我们在地上手舞足蹈。后来,我们就这样手舞足蹈了一个下午,比蝉还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