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下,月氏皇庭一切从简。
二圣仿佛是刻意的去维持某种节俭,以上行下效之风去遏制帝国数十年滋生的奢靡。宫廷里,自宋姬妾册封一等宫妃,受赐华玺宫宋夫人后,得协理宫廷的权力。
历来安分守己,礼让贤良的宋姬在家事上一向是颇有才华。宫廷遣散多余的宫监宫女,又按照女皇的旨意将许多不安分的高阶的宫人与太妃等挪到了远郊,明上是安享天年,实际上是牧马放羊,苦役耕织。少数一向安分的,又挪动到了萧山别宫,去陪伴太上皇。
如此大动,一是人心怨怼,二是财物职位更迭盘算,三是各处物资清点,四是各级人才调度,宋姬皆打理的井井有条,不曾有半点纰漏。宫人里,新安排的顾念她的提携之恩,用人之上更是用人所长,此类宫人才能得以发挥如何不愿将事办好。年长放出宫廷的,顾念她心地慈和,与原本位阶一层则重压一层对比鲜明,久远来被克扣的钱财布帛也一一厚赐,无不感恩戴德。
更有那犯下大罪的,二圣旨意依律处置的,在后庭刑狱司里关押了半月以为命将归矣的老太监宫娥们,也因着宋姬的求情在礼法之间消了必死的罪过,远去远郊,少数怨怼于心的也不敢有任何逆反之言行。
据此,皇宫这般整顿,又行二圣之旨意,开源节流,行节俭,一时皇宫所费,不过历年二十中之一。
唯有萧山别宫,所费依旧。二圣亦不忍裁减,只得尽所能奉养天恩。
女皇得空的时候,也会去华玺宫坐坐。宋姬日常不过除了哄孩子,处理一宫廷事宜,便是刺绣于编织饰物,自然给人一种娴静的平和。
她看着窗外新培育的粉白的梅花,暗香浮动。对襟衣领上的葫芦藤曼与扶桑花的刺绣延下着一双黑丝刺绣的凤尾蝶,银色丝线点缀其中。额上勒着嵌了白玉髓珠的抹额,斜云髻上插一枚雀尾六翼垂米珠流苏步摇,两朵红玉丝粉白玫瑰的绢花。唇间点着浅橙淡红的洛神花并杏花胭脂,眉间平展,笑容温和。
女皇来时并未让人通传,宋姬见了她忙起身行礼。桌上还放置着未编织好的珠钗,女皇家常的衣衫亦是素简。拿了那钗端详着便令她坐下,又顾这宫殿里的陈设素雅,更有别样清韵在里头,“你这里倒像是我以前住的地方,只是太素了些,你替朕打理宫廷也该照顾好自己才是。”
宋姬从前在府上偏安一隅,少有外出,更别谈和尚是公主的女皇见面了,此番册封更是难解天意。
“臣妾不喜复杂,这样陈设原是自己喜欢。”
女皇点点头,抚着那双花并蒂钗道,“朕从前不知,宋姬还有这等手艺,看着不比内造的差呢。这花丝镶嵌是最难的,我记得南阳宋府,倒是每年会奉入皇宫,倒是和这个很像。”
宋姬起身行礼一拜道:“陛下容禀,南阳宋府是臣妾母家。”
她一愣,“朕记得,你当时入府是工部刘大人?”(古时友人之间常常有赠妾的行为)
宋姬想起不愿意回忆起的过往,面色凝重了一下,“臣妾与母亲是家中庶出,后来分院后到京城来,幸得刘大人收留。”
女皇见她花容月貌,又有才干,如何屈尊与人为末等小妾,其间想必有什么更大的委屈才是,“这般,那你母亲可还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