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徐旻,三朝老臣,曾任先太子师,与之感情深厚,为人清正廉明刚正不阿,乃是梁国朝堂上清流的代表,与丞相一脉势如水火。
太子骤然离世,清流党与丞相派呈倾倒之势。武有定国将军一派,文有丞相一脉,清流党夹杂其中步履维艰,是以只好将希望寄托在嫡次子贺元阑身上,奈何对方颓然闭门王府,不闻外事,若非出身正统,他们也绝不愿扶持这样一位皇子。
徐太傅甫一进门,便横眉竖目地望向堂上,不咸不淡地行了一礼,不客气地出声道:“禛王殿下好大地派头,如今想见您一面,倒竟是难如登天了!”
也不怪这老头生气,实在是他屡屡求见屡屡被拒,旁人想求都求不来的扶持生生端到他面前竟视若粪土般不屑搭理,想他入仕六十年,何曾受过这样的气!若非他乃先太子亲弟,又在他面前常常念他,否则又怎会无端来此受这闭门羹。
贺元阑抿唇不答,萧瑾瑶偷偷觑了眼他的神色,果真面沉如水。
徐太傅自顾发泄一通便才打量起他的模样,比之上回见着竟还虚弱了几分,不免有些气短道:“听闻王爷前些时日身子不适,如今可是大好了?”
贺元阑淡淡看他一眼,冷声道:“劳徐大人关心,死不了。”
“你……!”又是一阵气结,竭力缓了缓,决定先说正事,遂又出口道:“早先老夫同王爷商议的,您考量得如何?”
贺元阑仍是副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的模样,徐太傅缓和了下语气又道:“王爷如今尚还年轻,整日闭门不出不问世事,颓唐度日成何体统!先太子十三岁便已入朝,肃王十四岁便已从军,您如今已及弱冠却整日无所事事意志消沉,不愿读书不肯入朝,大好儿郎当该有所何为才是!”
他言辞犀利,句句戳他痛处,萧瑾瑶这才明白贺元阑为何不愿见这人了,要搁她她也不愿意啊,上来就是被骂个狗血淋头,虽然说得也都句句属实罢了。
便见贺元阑只是眉头一蹙,瞧着似是早已习惯似的,下意识就抬手指着双腿欲作推搪,徐太傅见状直接挑明道:“腿疾一事皇后娘娘自会着人去办,王爷莫要拿此当借口了!老夫已上书谏请圣上召您入朝,给您在吏部安排个清闲的官职,您先去适应些几日,有何不懂的褚尚书自会教您,余下的事老夫自有安排。”
说着便径直起身,茶都没喝便拂袖就走。
萧瑾瑶瞧那老头倒有些意思,骂得再难听做得不也是对他好的事,连路都帮他给铺好了。
“你怎么想的?”萧瑾瑶好奇道。
贺元阑按了按发胀的太阳穴,叹气道:“没怎么想,只是很不能理解他们为何非要将我往那个位置上赶?”
“唷,”萧瑾瑶轻哼一声,“多少人为了那个位置挤破了脑袋,你怎的还有点嫌弃似的?”
贺元阑看了她一眼,心下摇头。
“不是嫌弃,只是……我从小便知那位置不会属于我,便也没报过任何期待罢了。”
萧瑾瑶最瞧不惯那种仗还未打便轻易言败的人,横了他一眼,刚想开骂,又担心这玻璃心的王爷再捱不住,遂改口道:“试一试呗,我相信你。”
贺元阑回望着那双盛满星光的眸子,没忍住点了下头:“好。”
我愿为你试一试。
翌日晨起刚用完早膳,萧瑾瑶便张罗着想帮他做些什么,推着他去了书房,翻箱倒柜地找东西。
贺元阑笑看她这副忙碌地身影,出声问道:“想找什么?我帮你。”
萧瑾瑶掰着手指头数道:“你不是要入朝为官了么,总得找些官场上的书籍,什么朝中人事架构,各个职位职责,上朝礼仪规矩……”
贺元阑听着听着就没忍住淡笑出声:“行了,这些哪还需要你来准备,且不说这里没有,便是有也用不着,我好歹也是个王爷,不是个痴儿,哪里还需要再从头去学起。”
萧瑾瑶难得被嘲讽,气不打一出来,抱臂扬眉盯了他半晌,冷声道:“是么?你怎么瞧着就挺像痴儿的,说说看,春眠不觉晓的下一句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