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赶往义宁坊时,拾砚还在想着要怎么委婉地去同太子殿下提上此事。
赶到时正巧午间下学,一群孩子们从海棠书院里出来,拾砚穿过人流走到门前时,贺元棠看见他来,眼前一亮,笑道:“怎么这么久都不来?清珏都想你了。”
说话间拾砚才注意到脚边这个小萝卜头正巴巴地望着自己,笑问道:“怎么样?大哥哥身子可好些了?同莺娘姐姐和好了没?”
拾砚干笑着扯了扯嘴角,贺元棠看出他似是有话想说,打发着小虎去外面买些午点,便将他引进书院坐下忙道:“这是怎么了?”
拾砚艰难地看了他一眼,将路上仓促写就的纸条拿了出来。
贺元棠一看,神色一变,仍是淡笑道:“好端端的,提这个做什么?”
说话间将那张纸条给丢进了火盆。
拾砚同他相处了几年,他脸上的一些细微表情其实也了解得七七八八,如今这副明显逃避地表情足以侧方面证明,此事当真。
拾砚不免心下一凉,颤着手又写道:「您可还恨她?」
贺元棠手下一顿。
他自是知晓这小太监其实最会察言观色,寻常绝不会像现在这样继续追问。
“你可是知道了些什么?”他盯着他问道。
拾砚有些心虚地垂了脑袋,却仍是执拗地举着那张纸。
贺元棠无奈地又将那纸取下往火盆里融掉,陡然升起地火焰将他的侧脸照得明暗难分,拾砚看着他犹豫了一瞬,终是开口道:“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还有什么好恨的?”
他的心胸最是豁达,这个拾砚是知道的,闻言终是稍稍松了口气便又写道:「那您恨王爷么?」
连续三问,贺元棠终是忍不住道:“你今日当真是有些奇怪。”
拾砚摇了摇头,仗着自己不能说话,苦笑了一下,还是执着那张纸。
贺元棠干脆坐在他对面道:“成吧,有什么想问的,你全问出来便是……我为何会恨阿阑?他是我的嫡亲弟弟,少时不懂的事,如今也才渐渐明白,这么多年,我无形中给他带来多少伤害……你全都知道,对不对?”
拾砚为难地看着他,却还是诚实地点了点头。
贺元棠笑着又道:“是啊,所以我为何会恨他?如今在这汴京城里苟延残喘,不过也是为了守着他,尽量去弥补他一些罢了。”
他笑得真挚,拾砚不由得想起当年的初衷。
贺元棠便是知道自家弟弟最恨的就是他,于是只敢躲在这暗处力所能及地替他做些事。这些年其实禛王府也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太平。太子走后,各方面势力在暗地里汹涌现行,端王和肃王为了那太子之位争得不可开交,难免就会波及到贺元阑。按理说他才是正统,这俩人没少打着打着就联合起来,先将这位给除之而后快。
这些个明枪暗箭贺元阑吞云吐雾时自是无从知晓,于是只能湛琢拿着个小肩膀替他扛着。
拾砚的工作便是替贺元棠出去搜集那些信息和证据,并且在关键时候以各种方法透露给湛琢。
两个人在暗地里不知为贺元阑操碎了多少心,才能让他得以躲在自己的小书房里逃避一切。
想到这,拾砚难免有些触动地写道:「这些年辛苦你了。」
贺元棠抬手戳了戳他的脑门笑道:“倒是没有你辛苦……瞧瞧阿阑运气有多好,身边养了这么匹小忠犬,旁人当真是羡慕都羡慕不来!”
拾砚被夸得小尾巴直摇,贺元棠又捏了捏他的脸道:“还有什么想问的,继续问啊。”
拾砚被这一打岔,自己都快忘了要问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