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身边宫女的提醒下,照着玫瑰花圆形小铜镜,用茶水擦去了不小心粘在了牙齿上的那点玫红色胭脂。
“去。”她用宫女递来的随身带着的青雀头黛在帕子上匆匆写了几个字,“去,快去把这个送给夏瓒去。”
一方绣着花草的帕子被从屏风后递了出来,众人见那帕子是夏家女儿递给她哥哥的,有腹诽,却也没有太放在心上。
而夏瓒看着那方帕子上写着的几行字时,却死死盯住了坐在黄舒身边的李院首。
若他当真是沂俐,那当今圣上知道么?
他盯着那看起来瘦削到弱不禁风的背影,直到思路被身边带来的侍从打断。
“公子……”
夏瓒长眉斜挑,剔入鬓角:“告诉娘娘,此事存疑,让她别轻举妄动。”
他抖了抖袖子,在黄舒的目光投来前,用宽大的袖袍将那只抓着手帕的手遮住。而当黄舒回首,目光从文武百官身上扫过时,在正襟危坐的夏瓒身上停了停,随后又扫了过去。
彰显着帝王威严的冰冷目光在幽鸣轩内扫来扫去,大家大气都不敢出,就连衣裳摩擦的窸窸窣窣声,玉佩环饰撞击声都逐渐消失。
屋子里只剩下黑色粗布衣裳的男子磨墨时墨块与砚台的刮擦声。
沂俐摆弄着手腕上一串串着金珠的羊脂白玉手串,她心不在焉地拉着串起那串白玉珠子的绳子,“啪”的一声,伴随着绳子松开后玉珠碰撞在一起的清脆之声,那在一旁奋笔疾书的男子搁下了笔。
原定的两个时辰,他用了一个时辰不到的时间,写完了五篇策论。
五篇千字策论,这就写完了?
众人面面相觑,但碍于皇室礼节,却又不敢凑上前去一探究竟。
沂俐摘下那一串白玉手串放在桌子上,她凑到黄舒身边,细细瞧着那张纸。
字写得龙飞凤舞,算不得上佳,但每一撇一捺见都像是藏着刀光剑影一般,气吞山河。
黄舒抿唇,似是被眼前这跋扈张扬的自己震惊到。
而那写满了一整张桌面大宣纸的五篇策论,黄舒也只是略略扫了一眼,就都给了沂俐。
“你是格物书院院首,你说了算。”
他那么云淡风轻地一甩,一丢,就把决定权交在了沂俐手上。在场大小官员又是一愣。
这个小子,他配吗?
谁不知道格物书院汇聚天下才子于一方?谁不知道这些才子都是经过了层层选拔最后由当今圣上亲自批准王首辅亲自迎接才进了这格物书院?
而这半路杀出的黑衣小子与那前几日刚被任命为格物书院院首的小子,又算什么东西?他们凭什么能得到陛下的另眼相待?
不过……既然王首辅这个帝师都没有发话,众人再怎么愤愤不平又有什么意义?
沂俐心头也是一颤。
这不就是把自己放在火上烤吗?
更何况……依黄舒多疑的性子,这怕是在试探自己吧?
这张纸若是自己接了,那黄舒必定会去严查南奕身世,若是不接……
她将那张纸朝着黄舒推去,决定赌一把。
“这格物书院是陛下的书院,此人录取与否全部取决于陛下。”她指尖又将那张纸朝着黄舒那个方向推了推,“更何况,我自幼时起就没怎么好好念过书,又怎么能判断出这五篇文章的好坏?”
黄舒见她笑得谦逊,心头疑虑就已经去了大半。
他转过身去,也不知同王首辅说了些什么,只见侍立在一旁的小兴子接过那张宣纸,递给了跟在自己身边的一位小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