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想来,小梅的话确实也是有道理的,毕竟这次也能算是他俩去找别人的茬儿,而心里的那股恨意也还没有到一见面就喊打喊杀、生死相拼的地步。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路上,朔阳很想说点什么,却又开不了口。
……
山抹微云,天连衰草。斜阳外,寒鸦几点,流水绕孤村。(引:《满庭芳·山抹微云》秦观,有修改)
两人趴在桥边的草丛里,身后是一颗高大的柳树。
“不对啊。”朔阳小声说道,“如果我用袖箭射他们,又不射死的话,我的箭不就回不来了……我总共才这么几根,哪经得起折腾。”他现在才想起不对,所谓杀器,都是为仇恨、击杀、死伤而准备的,他俩那过家家一般的教训与报复,和手里的暗器显得格格不入。这个时候,朔阳终于又理解了为何河洛古城会有禁止武器对内的祖训。它的终点,只能是毁灭,谁都无法逃离;相反,若是不想走到困局,就不能兴起刀兵。“这个袖箭,可以把木棍当箭射吗?”他问。
洛落:“不能。就算能射出去,也根本伤不了人。这是我们的工匠特意设计的,只能用我们的箭支,哪怕是仿制的,都会威力大减。”
朔阳哑然,抓起地上的石子,甩到小河里。“我去撇一根棍子,你的麦芒刺是不是太短小了,要不要也来一根?”
洛落摇摇头,似乎是对将要发生的事情有点担心。
“好,我去去就回,你把你的麦芒刺先藏好吧,暂时还用不上。”一边说着,朔阳起身,随即望见远处有几人向这边走来。他赶忙伏低身子,也顾不得去寻合适的棍子了,慌乱中只瞥见柳树下的枝条,就去捡了些来。
洛落:“这是做什么?”
朔阳一边捆扎,一边说:“我用这些柳条做个鞭子,怎么样?”
“呸,呸。”洛落一脸嫌弃,“你,不知道吗。柳条鞭物鞭魂,打的都是人间的鬼怪……”
“啊?”朔阳停顿了一下,但想到周围并没有别的东西可以替代,又接着编了起来。“打得就是这些在人间作恶的魑魅魍魉。”
几人的说话声已经隐约能听到。
朔阳仔细地分辨着,听他们的谈笑里面有没有“女人”、“快活”、“玩”之类的字眼。似乎是口音的关系,朔阳总觉得每句话都像是放纵前的淫笑,却又没有详实可靠的把握。
犹豫中,他听到几人已经上桥了。
“咚、咚……”他们从残破的小桥上跳下了。
“哈哈……这回可得我先挑了啊,找个胸大的……上回那、弄着不带劲。”“瞅你这出息……”“诶,我可是听说了,老吴给上面说了,会去郡守那囚牢里弄些姿色好的放到这里。”“啊……那好啊。受过教养的娘们儿,味道不一样哦。”“嘿嘿……”
就在几人路过他们要进村的时候,朔阳站了起来。“站那儿!别走!”他没有一上来就抡手里的柳条鞭,看着六个人一脸不屑地转过身来。
“哪来的野种,滚!”其中一人叫嚷道。
“老田,不对呀!这个村里的,可都是给咱埋的呀。”一人伈伈睍睍,低声道。
刚才说话的那人便是老田,他一点惊愕的样子都没有。“说他是野种,就是野种!看看,没上过战场的人,就是不一样,这就害怕了?”
“我不是怕他,我是,你也知道那天……你,你看,他手里拿着啥。”
“闭嘴!”老田冲身旁吼道。
剩下的几人刚欲开口,被这么一惊,话又咽回肚子里去了。
老田:“小兔崽子,再不滚,爷爷把你按河里呛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