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饭做好,玲珑便说有事不能多留,起了身要离去,江怀彦在灶台忙活,见此只得撸下袖子忙出门去送她,送到巷子边。
他正欲回去,只见玲珑走了几步,忽然回头与他笑道:“上回本该是我请客,欠债可耻,今日便还了吧。”说着把银子,交到他手里,继续道:“我向醉风楼打听了,上回那顿酒菜加厢房,总统是四两银子,这多余的碎银算息钱。”
江怀彦懵了懵:“你倒是很会精打细算。”该是多少便是多少,决不含糊。
“小白你高风亮节,给多了恐怕你也不肯要,本想找个借口塞给江夫人,可惜,她也是个有主见之人。”玲珑很肯定的点头,这两口子虽租住在勾栏瓦舍,日子虽是苦了些,但志气倒是出奇的一致。
江怀彦听及此,忽的直了直眼:“你与她说了什么?”
“也没什么。”玲珑撇了目光:“也就我俩去醉风楼闲逛,吃了几盏酒,欠了几两银子而已。”
江怀彦更急了眼:“你没事与她说这些做什么,她如今身子不便,若是听了这些,指不定闹心。”
玲珑面色严肃,到底不如他想的多,又忧心道:“我只是实话实说,其实,我看江夫人也是个通情理的女子,应该不会有大事。”
她明白,江夫人对醉风楼吃酒一事并不知情,却在她面前不露丝毫怯弱之色,温和如尔,一点都不像小门小户的女子。
上回江怀彦因此没了钱财,他又为了不让自家夫人受苦,自家夫人的供给依旧,自己却足足喝了半月白粥。她此刻突然觉得,江怀彦是条有担当的汉子,她像是那些戏文里仗势为非作歹的大恶人。
看来,她以后只好隔三差五带点鸡鸭鱼肉常来登门造访,洗清一下自个儿造下的孽。
江怀彦看着她,不耐道:“你赶紧走吧,以后也莫来了。”
玲珑看得出来,他对自己的态度不是很友好,必定是今日这事把他给得罪了,她甩身走了几步,忽的想起何事,又回了头。
江怀彦被她这要走不走的架势给折磨坏了,心急如焚,又听她捏了嗓音,悠哉游哉的道:“她真的是你妻子?”
“当然。”江怀彦肯定。
玲珑咳了咳:“小白,我算是琢磨明白了,你这人说谎从来不拟稿子。”
江怀彦怔了片刻:“你这是何意?”
“你的官本户籍上,白纸黑字写着未婚配,你竟然说她是你妻子。”玲珑笑了番:“我想问问,她是不配上你家户籍么?”
江怀彦很清楚,他能看到玲珑的赏赐俸禄,那么玲珑见过他的官书户籍也非难事,便道:“我们已成亲,那一纸婚书,没那么重要,互相倾慕便足够了。”提到婚书二字,江怀彦忽的看着玲珑,眸色暗淡了许多。
玲珑皱眉道:“所以,你俩并不存在实质关系,可她却有了身子,这便是你们男人常说的养外妾么?”
“胡说!”江怀彦忽的震怒,又稍稍作收敛:“你记住,她不是外妾。我江怀彦的妻子,有且只有一个,只能是她,永远是。”
玲珑愣极了片刻。
确实,她被他方才那句话给吓了半跳,往后躲了躲。从未想过他竟然也会有如此脾气爆的一面,只因她用了外妾二字形容那女子,也许,是她说话触及他心头之事,确实过分了些罢。
戏文看多了,又瞧那江夫人举止得体,很有教养,却始终不肯说自己名字,她不免猜测,这江夫人定是个高门大户人家的女儿,江怀彦又是寒酸士子,门不当户不对,更说不定江夫人父母反对,以至于江夫人与家人决裂,窝在这小地方。自然两人无法真正成婚,也就无法上户籍,这一纸婚书,于他们来说,应当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