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陪她吃饭,是这世上最漫长最漫长的一件事。
有一回,他突然冒出一个念头,想去碰一碰她脸颊,并且也付出了行动,手离她面颊还有半寸,就差要碰到,便见她挑了挑饭菜,冷声道:“弃将军竟也是个登徒子。”
手停在半空,他既惊讶于她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又有些羞愧自己的行为,被她这般讽骂,照理说,她曾经在晋国临江渡头把他打得吐血,又在地道耍得他团团转,他应该是记恨的。
想他出身望族,少年成名,什么样的仰慕者没见过,他自以为他不是个看容貌的人,可偏偏在断崖边她显露容貌,他不得不承认自己以貌取人,登时颇有以前过往可以一笔勾销的心思。
花忍因此总说他:“你就是看人家美得不可方物。”
他承认:“你不觉得吗?”
“她是漂亮,可跟我有什么关系。”花忍翻了白眼:“她脸上若有个七刀八剑的,我看你还喜不喜欢,兄弟作为过来人,劝你一句,女色误人。”最后几句,还是蛮郑重的。
他也知道,花忍曾被一个女子伤的不轻,以至于哪怕别的女子再如何漂亮诱惑,花忍都能不乱心神不眨眼,该打就打,该杀就杀,丝毫不留情面。
因白衣女子这一句,他不敢再冒犯悻悻收手,赶紧的自罚了一杯酒,痛快的饮了下去。
这句话,恐怕也是她这几月来开口说过的唯一一句。
难得今日,她竟然抬头看他了?
弃瑕瞥了眼她,不敢多想,提着饭菜盒子搁置在案桌上,蹲下身体,拿出盒中食物,整齐摆好,又弄好碗筷,抬头,她却仍一直在看他。
眼眸湛亮,似乎与以往有些不同。
别说问出来她头发丝有几根,祖宗有几代,便是她叫什么,弃瑕也问不出来,但这两月他常来给她送饭菜,她今日好歹有些特殊反应了。
被她看得有些紧张,弃瑕道:“你看我做什么?”
白衣女子轻敛眼眸,对他说了这几月以来的第二句话,字字清晰:“我要离开这里。”
弃瑕的面色已拧成一团,极为纠结,他知道,便是再关她个几十年,她也不会说什么,可真若放她走,又怕会是威胁,二哥那边不好交代,只得咬牙道:“我不能放你走。”
白衣女子见他是这副表情,有些奇怪,她要走,他很痛苦么?当下没多想,便起了身,从他身边擦过,往门边走去。
弃瑕这才发觉不对劲,惊了惊。
她身上铁链怎么断的?何时断的?他怎没察觉?原来她说的要离开就是这样简单粗暴的离开?并不是想让他放了她?
弃瑕唰的起身,望着她,急忙道:“你要做什么?”
白衣女子在门边立定,并未回头。
她这人极不喜欢解释,也不喜说些无用的话,是以他这两月来的碎碎念,挺让她觉得无聊和幼稚,但因他一直给她送干净的饭菜也没有下软药,她再一次平平淡淡的音,和他解释道:“我要走,只是告诉你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