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水晶切割打磨成的高脚杯轻缓,他进食的过程迅速且优雅。
等我彻底吹干头发,趴在床上,晃着腿,挨个回复屏幕上跳出来的讯息时,跳跃的橘黄暖光下,他的虹膜又变成了较为“安全”的深红色。
我现在已经能够很好地通过眼睛的色彩来分辨一个吸血鬼的状态。
因一道常识类的小学地理题,受打击离开的阿尔奇德先生,在半年后又回到了沃尔图里。
但其实把时间往后倒流数十年,他也没错,不过是当地政府为了发展旅游经济,换了个在他们看来更加朗朗上口的名称。
阿尔奇德先生在一个名为贾斯帕怀特洛克黑尔的吸血鬼的介绍下,在全球各地为自己报了很多所老年大学班,一到六月在南半球学习,七到十二月在北半球学习,追逐热带洋流吹向的地方,避开烈阳高温。
亲身融入人类一手创办的现代教育体系,阿尔奇德先生学习得很不错,甚至在人类看来算得上是天赋异禀,文曲星下世。
短短六个月,他就发表了数十篇高质量sciencecitationdex科学引文索引,内容从人文社科到高端机械、基础医疗,囊概人类已知的全部学科领域。
在最后一篇nature成功发表后,美国科学信息研究所给他发去了讯息,为了不再引起联邦情报调查局的注意虽然我觉得他估计已经被盯上了,阿尔奇德先生再也没有公开在人类刊物上表达过观点。
但不管怎么样,他再一次捍卫了沃尔图里万事通的名号。
每到我寒暑假期间,阿尔奇德先生就会把他的时间空出来,也许是人类的教学方法给了他一点启发,他的课堂终于开始有趣了起来,虽然有些时候故意安排的互动环节、笑点难度太高,让我摸不清头脑,但比起之前的“填鸭式”教育已经好了很多。
带着贝雷帽,咬着烟斗的阿尔奇德先生告诉我。
除了刚完成转化过程的吸血鬼瞳孔会格外鲜红,刚刚进食的吸血鬼眼睛会变成深红色,在这段时间他的进食欲望会大大降低;如果吸血鬼的瞳孔变成像亚洲人或非洲人,那样深邃的黑色,就说明他们已经几周没有摄入血液,处于极度狂躁的边缘。
那么我就需要尽快远离,“虽然只是龟兔赛跑。”
我没觉得哪点好笑,阿尔奇德先生却笑得故意粘上去的八字胡都抖起来。
至于苏尔庇西娅眼底呈现出柔和的金色,阿尔奇德先生说,那是吸食动物血之后的表现,为了降低人类血液的吸引力,经常会有支持人类价值观的吸血鬼使用这种方式,以达成一种杀戮和与人类共存之间的平衡。
但动物血和人类血口感是完全不同的,就算是在人类社会生活,有一群志同道合科研伙伴的阿尔奇德在谈到“天然食物源”时也表现出了显而易见的反感。
这让我跳动的小心脏愈发感动。
自第一次见面开始,苏尔庇西娅漂亮的眼睛里就再也没出现过丝毫红色,这就好比一直吃荤的人为了我,强制调整饮食结构,将自己变为了素食主义者,且十年如一日地约束口腹之欲。
阿尔奇德先生结束授课的当天晚上,我躲在被子里,思索了半宿要不要抽一管血作为送给她、代表我笃爱的礼物,但在第二天浏览网页商品时,我退缩了,那些针管,看着比起吸血鬼的獠牙,更能轻易夺走我的性命。
后来我写了张贺卡,认真喷上香水和在信封里装上干花。
苏尔庇西娅从我嘴里得知送信的真正意图后,捂嘴笑了长达数十分钟,最后她将我抱在怀里,轻吻我额顶的头旋,告诉我,无论是动物血还是人血,没有什么比我留在她身边,更为宝贵。
哦,对了,阿尔奇德先生现在主修教育社会学,他想将我作为切入点,找到“社会关系转型视域中吸血鬼和现代人类公共精神培育的困境及超越”研究中,有价值的内容。
应该是叫这个名字,他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我勉强能从听不懂的词汇里抠出来这么几个、以我现在全年级第一的水平,勉强能拼在一起的单词。
因此,在我初升高这三个月的假期里,阿尔奇德先生同样是我的课外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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