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她见过最传统的女人。即使被妖神霸占过的刘晚娘李芽,也没有选择哀嚎,自怨自艾,而是重新开始生活。
她们为这不容易的新生,祈求的下半生,珍惜并努力地活着。
郑瑶不能理解陈秀莲。也许因为两人没有沟通
郑瑶突然开口道“陈姑娘,王府发生的事,罪不在你。你只是个无辜的受害者,以及想拯救众人的好心人。”
“你没有成功,还被人构陷出府。后悔的该是他们。好言难劝该死鬼。”
陈秀莲震惊,似乎难以置信郑瑶说出这番话“你身为女儿家,用词应该文雅,性情应该温淑,怎么能”
柳进在一旁鼓掌,鼻头冻得通红,仍掩饰不住强烈的赞同“郑姑娘说得对你先前的婆家就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陈姑娘你多温良持家的一个女子,被他们欺负成这样。可见人还是凶一点好。”
陈秀莲沉默了,没想到柳进身为一个男子,竟然赞同郑姑娘这番野蛮的话。她头一次有些疑惑“可是父亲和公爹都教导我温良贤德,以和为重。”
她低下头“怎么能横冲直撞,惹人厌烦”
柳进赶忙道“陈姑娘你和我以前有点像,都是被教呆了。夫子和父母让我敦厚谦让,做个君子。但有时候你面对恶人,做君子反而要被人家欺辱。”
陈秀莲抽噎“柳公子,妾身觉得是这个理。”
郑瑶在旁听得了一阵,只觉无语。她好生与陈秀莲讲,半点不见效。柳进讲她就能听进去,还会质疑反思了
虽然柳进说得话是没错的,但是陈秀莲能立马听进去,郑瑶觉得和他男性身份有关。很讽刺,在封建社会,她对女人的鼓励开导,不如一个男人对女人的开导有用。
古代是男性主权的社会。女子未出阁听父兄,出嫁听丈夫的,丈夫死了听儿子的。父兄丈夫儿子都没了,听德高望重或有才学的男子的。
见多识广、风尘滚打如杜十娘,还不是信了风流文人,信他多情品正,真君子。
可真君子又怎么会来逛青楼。
不过这也怪不得陈秀莲,若她也是土生土长的古代姑娘,也许也只会相信男人口里说的话是真理。区别只在于信多信少。
信多了可能是陈秀莲,信少了可能是杜十娘。知郎心如铁,只信一人,只信一次,却万劫不复。
任何一个人的命运,不论男女,都不该依托在另个人身上。
她有些无奈,希望今次遭遇,能让陈秀莲成长,不论这个能开导她的是男是女,只要她想明白了就好。
好在柳进也算个正人君子吧。虽有色心迷窍时,却不失大节。
幽深僻静的小巷,赶车的老叟张着沙哑的声音道“这是陈秀才陈夫子的住所啊”
大晚上,现在又冷,只有这老叟愿意接这活,就是耳朵有点背。柳进提高嗓门才能和他沟通“我们正是要去这家”
老叟道“我记得陈夫子的儿子还在考秀才,倒没什么稀奇。只他家姑娘嫁入了王员外家,吃香的喝辣的,绫罗绸缎穿不完”
说着说着,他突然想起,自己就是从王府接的这姑娘。
他道“姑娘,你是王大奶奶的丫鬟替她回来看望陈秀才的”
陈秀莲闻言,羞愧难当,不敢言语。
其他人又不好回话。
半晌老叟似乎也明白了什么,语重心长道“现在这世道,税务劳役越来越多,人还经常遇盗遇妖,往往梦里就没了。你能嫁到这种人家去,是你的福气”
“在家住两天,然后回去给公公婆婆道歉煮饭,和好了就是。”
郑瑶冷冷道“大爷,我们要下车。”
老叟跟没听见似的,还在那里絮絮叨叨。
柳进高声喊道“大爷我们要下车”
老叟这才惊醒,停了车,让几个人下去。问柳进要钱,他摸了摸空扁的荷包,有些无奈时,陈秀莲摘下手腕上玉镯,递给老叟。
“这个就当您老的车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