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死了以后他就不会说话了。
可是爹爹不在乎,爹爹只在乎另一个女人,但是那个女人不是爹爹的妻子,她是爹爹的姐姐,她很漂亮,和爹爹一样好看,薛自行有的时候分不清楚,他爹爹到底是在爱着他姐姐还根本只是是爱着一模一样的自己。
双胞胎如临水照镜一般配对而生,如何分得清哪个是自己,哪个是别人呢?
薛自行想不通。
他知道爹爹还有一个儿子,长得同他很像,是那些人口中的小公子,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位小公子,只是听说他很厉害,有人说他只消看一眼就能学会别人的武功,有人说他和凌败一样擅长易容,有人还说他能模仿上千百种声音,能自由将自己模仿成任何人。
真是奇怪啊,薛自行心想。他明明发不出声音,可是他的另一个血亲,人人都说他长得像的那一个,却能模仿天下所有的声音。
想到这里,薛自行忽然在石板上写:
【我们的声音是一样的。】
【我从第一次见你,我就知道你所发出的就是属于我的声音】
他也不知道他在石板上写上的这一行字到底意味着什么,但是他急坏了,他一定要给言铁衣看这行字。
从小到大他第一次有了表达自己的欲望,他想要别人看见自己,听见自己,他想把这行字拿给言铁衣看,就现在。
他抱着石板跑了出去,一路在言家的门门院院里穿梭,身上穿着言铁衣给他的旧衣服。
他知道言铁衣不想他来这里,可是他实在是等不及了,他需要他现在就看到这些,这是他第一次想发出声音,因为他想得到回复。
他冲到院子里,却没看见言铁衣的影子,也没看见黑衣人的影子。
一阵血腥气传了过来。
一阵凌厉诡谲的杀气远远飘来,时有时无,却无比熟悉。
是凌败!
薛自行惊慌地抱着他的小板子,追着那血腥气跑去,只见屋子里零零落落死了一地的人,他小心翼翼地绕过尸体,走向墙背后的暗室,只见凌败手里拿着一把断刃,正从言铁衣胸口缓缓抽出来。
凌败漠然看着地上的死人,道:“我说了,你们都得死。”
他正说着,忽然看见不知何时出现在暗室门口的薛自行,诧异道:“阿行?你还活着?”
他那张满是脂粉的脸上忽然溢出笑来,冲过去想要抱住薛自行,急道:“你既然没事,怎么不回去?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着急?你知不知道你父亲他——”
他说到这里,猛地顿住,却见薛自行用一种极陌生的眼神望着他,仿佛不敢相信眼前的事情一般,将他怀里的板子抱紧了,退了一步。
凌败忽然警惕起来:“阿行?”
薛自行似是想要逃出去,可他倒退了一步,却又畏惧着向前走了一步,推开凌败,仿佛在梦境里一般,跌跌撞撞跑去看言铁衣。
言铁衣一直背对着他,也看不清他到底是死了还是没有。
薛自行觉得,从他背后绕到他面前的那一段路,他绕了一座山的距离。
只见言铁衣满襟都是血,胸前被人开了一个洞,血从那里涌出来,薛自行吓坏了,伸手去赌他的伤口。
凌败全然不懂他到底在做什么,当即上前一步,道:“你忘了你的使命了吗!你现在又是在做什么!”
然而不等他说完,从来不曾开口、打他记忆里便是哑巴的薛自行忽然大叫了一声,那一声叫喊痛苦至极,声音几近嘶哑,那一瞬间凌败甚至不认为那是一个人的喊声,反倒像极了野兽的嘶吼。
像是大地裂开深渊,像是野兽挣扎咆哮。
像是有人在他胸口开了一个口子。
薛自行的板子在地上摔得碎了,那一行字断裂破碎,早已经模糊不成型。
凌败遥遥喊了一声:“阿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