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母追到宅门口,望着儿子消失在回廊转角,绣鞋在门槛边跺得生疼。她攥着被扯皱的帕子,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忽听得内院传来丫鬟们的细碎轻语,心尖猛地一颤。
“快去!”她一把揪住路过的侍女,发间银钗晃得人眼晕,“把两位小姐都请来,就说...就说我有要紧事!”
侍女见主母眼眶通红,不敢多问,提着裙摆便往花园跑去。张母扶着门框喘粗气,目光死死盯着议事厅方向,檐角铜铃被风吹得乱响,倒像是催命的丧音。她忽然想起昨夜丈夫梦中的笑声,此刻想来,竟比哭还让人心慌。
张贵气喘吁吁地将红绸包着的庚帖呈上,张鲁一把接过,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他转身时袍角带起一阵风,将案上符纸卷得簌簌作响,而后恭恭敬敬地把庚帖捧到李儒面前:“先生,这是小女琪瑛、符宝的生辰八字,还请先生尽快呈于凉王驾前。”
李儒含笑接过,手指在庚帖上轻轻一叩,发出清脆声响。
张鲁忽地转头看向杨柏,目光如炬:"杨将军,即刻将汉中兵力部署、城防图册,连同各级将领名册一并取来。"他顿了顿,指尖重重叩在案几上,震得符纸簌簌作响:"要最详实的版本,莫要耽搁了先生要事。"
张鲁话音未落,厅中陡然寂静。杨柏手中的茶盏晃了晃,温热的茶汤泼在青砖上,洇出深色水痕。李儒指尖轻叩案几的动作顿住,鎏金酒盏映着他微挑的眉梢:“天师这是...”
“先生既为凉王谋天下,张某岂敢藏私?”张鲁拂袖起身,玄色道袍下的身形竟比平日挺拔三分,“汉中兵力部署、城防图册、将领名册,皆可呈于先生过目。”他转头看向杨柏,目光如刀:“还愣着作甚?取来!”
杨柏喉头滚动,躬身退下时撞翻了身后的铜灯架。“哐当”声响里,李儒望着张鲁眼中跃动的火光,忽然想起昨夜那人攥着符篆的颤抖指尖——不过一夜光景,这汉中太守竟将满城机密,连同身家性命,都推到了他面前。
“天师如此赤诚,”他将庚帖收入袖中,笑意漫上眼角,“凉王必不负你。”
杨松急得脸色涨红,枯瘦的手指死死揪住张鲁道袍的下摆,袖口都被扯得歪斜:“主公!”他偷瞄李儒阴沉的脸色,喉结滚动着压低声音,“城防图册关乎汉中存亡,万万...”
“杨将军还不速去!”张鲁猛然甩袖,玄色道袍扫过杨松的手背。杨柏被这声呵斥惊得一颤,转身时腰间佩刀磕在门框上,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李儒端起茶盏轻抿,热气模糊了眼底的冷光。杨松扑通一声跪在青砖上,额头抵着地面:“上使明鉴,汉中不过偏远之地,兵力...”
“先生莫怪。”张鲁抢在他话音未落前,笑着将案上的符纸理成齐整的一摞,“我汉中将士久疏战阵,器械陈旧。”他指尖划过地图上的阳平关,“还请凉王派得力将领接管,日后西凉铁骑南下,汉中便是最稳固的粮仓。”
杨松猛地抬头,正对上李儒骤然亮起的目光。这位毒士将茶盏重重搁在案上,鎏金盏底磕出清脆的声响:“天师果然深明大义!待我修书凉王,三日内便有铁骑入汉中。”他扫过瘫坐在地的杨松,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至于城防图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