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鲁抚着天师冠上的九旒青玉,忽而轻笑出声。他缓缓起身,玄色道袍上的云纹在烛火下流转,仿佛有灵蛇游走:"诸位长老,这教中《太平经》的每一页,可都是我自小捧着诵读的。论教义深浅,谁能比我更清楚?"
长老们面面相觑,手中的桃木杖不自觉垂落。张鲁踱步至经案前,指尖划过泛黄的帛书:"当年祖天师在鹄鸣山降魔,靠的是顺应民心;而今凉王马超横扫三辅,十万流民箪食壶浆以迎王师,此非民心所向?"他忽然转身,目光如电扫过满堂,"我既为天师,自要护教众周全——跟着凉王,才是顺应天命!"
老祭酒还要争辩,张鲁已抬手制止:"符宝身为圣女,我将她许配凉王,正是看中他身负龙气。"袍袖一甩,天师印绶重重拍在案上,"难道诸位觉得,自己比我更懂天命?"
众长老低首捻须,神色阴晴不定。张鲁忽然抚掌而笑:"诸位可还记得,符宝生来的特殊命格"他屈指弹了弹玉符,清越声响惊得梁间燕雀扑棱棱乱飞,"这般命格,岂是寻常女子?"
堂中文武交头接耳,武将们望着张符宝,文臣则盯着老神在在的李儒。张鲁缓缓转了半圈,天师袍上的云纹在烛火下似要腾空:"我若不是算准凉王有九五之相,岂会将祖宗基业、十万教众尽数托付?"
老祭酒喉结滚动,刚要开口,张鲁已将天师印举起:"我为天师,法旨既出,便是教规!"
"还有一事。"他抬手示意众人噤声,"从今日起,五斗米教正式更名天师教。"袍袖扫过满堂震惊的面孔,"诸位需在教中宣扬——凉王乃天命所归,身负真龙之气,日后天下教众,皆要为他造势!"目光扫过攥紧庚帖的张琪瑛,他顿了顿,"待凉王定鼎中原,天师教便是国教!"
堂外忽起惊雷,震得窗棂咯咯作响。张鲁望着阶下伏地的长老们,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武将中有人"呛啷"一声按剑,铁甲碰撞声在堂内炸开:"天师!我汉中阳平关固若金汤,教中十万信众皆能执戈,便是西凉铁骑踏来,也得让他们折戟沉沙!"话音未落,厅内数十武将轰然响应,虎符印信撞得桌案铮铮作响。
张鲁猛然转身,天师冠上的青玉旒珠哗啦摇晃:"糊涂!谁说西凉要与我兵戎相见?"
老将军李休抢前半步,铠甲缝隙里渗出冷汗:"可我等世代食汉中俸禄..."
"天下诸侯割据,汉中能守几时?"张鲁猛地拍碎案上茶盏,瓷片飞溅,"凉王铁骑横扫雍凉,使天下诸侯不敢与之抗衡,此等气象,岂是我汉中可比?"
堂内骤然死寂。张鲁缓了缓神色,抚过天师袍上的云纹:"从今日起,我专心执掌天师教,军政事务尽归凉王调遣。"他目光扫过武将们紧绷的面庞,"诸位若能在西凉帐下建功,日后都是开国元勋——何苦守着这巴掌大的地方,做那困兽?"
张鲁负手立于堂前,天师袍在穿堂风中猎猎作响,任阶下文武如何激辩,始终只以一句"天命难违"堵回。武将们的按剑声渐弱,文臣们的袍袖也不再震颤——谁都知晓,那西凉铁骑踏碎的关隘城墙,远比言辞更有说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