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绾指尖的银针在最后一片桑叶上落下最后一笔,那细密的纹路在窗外投入的微光下几乎不可见,仿佛只是叶片天然的脉络。
她将这几片承载着特殊讯息的桑叶小心翼翼地卷起,放入一个特制的小巧竹管之中,盖紧。
做完这一切,她抬起头,眸中闪过一抹毅然,仿佛已经预见了即将到来的风暴。
苏珩的房间内,他透过窗棂那道细微的缝隙,恰好瞥见许绾将一个小物件收起的动作。
他并未出声,只在心中微微颔首,看来她已然一切准备就绪。
他转身回到桌案前,提笔蘸墨,在一张素白的纸笺上飞快地写下几行字,依旧是那封检举柳姨娘的匿名信,只是在末尾又添了几句,着重强调了柳氏试图转移张府资财意图逃逸的紧迫性。
将信纸折好,放入一个新的信封,唤来窗外盘旋的一只灰鸽,将信件绑在鸽腿上,低声道:“陆远,午时之前,务必将此信交到城南李御史手中,不得有误。”
灰鸽振翅,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视线之中。
……
张府,柳姨娘此刻笑语晏晏,斜倚在锦榻上,听着红玉又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一遍许绾那病入膏肓的惨状,心情愈发舒畅。
“好,好得很,她越是这样,我越是安心。”柳姨娘端起手边的参茶抿了一口,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红玉,你再去催催,给那小畜生煎的药,断续膏的剂量,今日务必让他们再加重些,我要他尽快下去见他爹,还有,我已经吩咐了账房,今日之内,务必将城西那几处铺面和南郊的良田地契都转到我表兄名下,银子也要尽快提出,迟则生变,你替我去盯紧了!”
“是,姨娘,奴婢这就去办!”红玉低眉顺眼地应着,心中却像揣了只兔子,怦怦乱跳。
她领了命,先往厨房去,盯着人将那加了料的药汁煎好,端着药碗往张公子房中送去时,只觉得脚步沉重。
今日府中的气氛似乎比往日更加压抑,连廊下的风都透着一股子凉意,让她手心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许绾的小院内,她正慢条斯理地擦拭着药臼。
忽然,窗外那株老梅树上,一只不起眼的山雀停在先前约定的枝丫,短促而清晰地啾啾啾鸣叫了三声,随即振翅飞远。
许绾擦拭的动作微微一顿,抬眸与伶月对视一眼,沉声道:“可以开始了。”
伶月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快步走到院门口,看似随意地将一个编织精巧的同心结挂在了门扉的特定位置。
这是她与福伯约定的最后信号。
张府后院的一处柴房附近,福伯正假意劈柴,眼角的余光却时刻留意着许绾小院的方向。
当看到那个熟悉的同心结时,他扔下手中的柴刀,抹了把额上的汗,佝偻着身子,开始在几个相熟的老仆间不经意地走动起来。
“唉,你们听说了吗?咱们府里,怕是要变天了……”他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开口,“柳姨娘这些日子,可没少往外倒腾东西,听说连公子的药,都被她动了手脚……”
福伯一边说着,一边有意无意地将话头引向柳姨娘日常的奢靡和对张公子的刻薄,又无意间透露了几个柳姨娘私下与外人接头、藏匿细软的隐秘地点。
午时将近,城南李御史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