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慈烺这一番石破天惊的言论,如同醍醐灌顶瞬间让崇祯皇帝瞪大了眼睛,彻底愣在了那里。
他张着嘴,半晌不出话来。
是了!是了!他确实把这件事情给忘了!
或者在他传统的思维定式里,“削藩”和“防范藩王”是根深蒂固的。
他本能地担心幼子监国会引发权力争斗,却完全忽略了儿子早已规划好的、那条跳出历史循环律的、更加宏大的出路:
海外就藩!
如果所有的藩王最终都要离开中原核心区域,去往万里之外的海外。
那么他们在中原短暂的监国经历所可能滋生出的那点权力野心,在广阔的海外疆土面前,反而可能转化成开拓进取的动力,而不再是对中央皇权的致命威胁!
这简直是从“堵”到“疏”的根本性思路转变!
崇祯顿时恍然大悟,心中豁然开朗。
但下一秒,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和不舍之情,又迅速淹没了刚才的明悟。
他想起了朱慈炯那张还带着稚气的脸庞,一想到这个从在深宫长大、未曾经历过风雨的孩子将来有一天也要背井离乡远渡重洋,去往那蛮荒未知、凶险莫测的海外之地,此生或许再无归期。
他作为父亲的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了一样,难受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慈母多败儿,严父亦有心。
他固然希望儿子们有出息,但更希望他们平安。
海外就藩起来豪情万丈,实则前途未卜,艰险异常啊.
不过现在的崇祯还顾不上沉浸在这种离愁别绪之中。
因为海外就藩还是遥远未来的规划,要实现这一切,眼前就有无数艰难险阻需要克服。
而首当其冲的,自然便是开海了!
短暂的感慨和酸楚之后,崇祯终于强迫自己从复杂的情绪中挣脱出来,重新回到了南巡的议题上。
他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仿佛要将胸中的块垒都随之呼出。
等再次看向朱慈烺时,崇祯的眼神已经恢复了清明和冷静,甚至还带着一丝如释重负。
随后他下定了决心开口道:
“你能以如此长远的目光来看待此事,思虑得如此周详,朕心甚慰。”
“因此让慈炯在此期间监国倒也未尝不可,算是对他的一种历练吧,至于你我父子一同南巡之事.”
崇祯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最后权衡,随即又点了点头,语气变得肯定起来。
“朕觉得可行!就照你的办吧!具体事宜由你牵头,会同内阁及相关部院仔细筹划,务求周全。”
朱慈烺心中一定,脸上露出了笑容,起身郑重行礼道。
“儿臣遵旨!”
窗外的雪,不知何时已经了些,但夜色却依旧深沉如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