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泊冬侧过头,很淡地笑了一下,像是在安抚。
瞿新姜想,指不定谁安慰谁呢。
夜晚来得太快了,天色一转眼就暗了下去,就像一个人匆忙的一生。
明婧留下守灵,不能让炉里的香断了,她回头说“你们可以出去走走,一会回来换我。”
傅泊冬颔首,对瞿新姜说“就在老宅附近走走吧。”
瞿新姜跟着走了出去。
老宅边上是个很大的湖泊,里面养着有专人照料的天鹅,上面还停了一艘不能开的船。
傅泊冬穿着黑色的长裙,裙摆在夜风中起伏,好像会被风卷走。她走到围栏边上,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支烟,也不知道兜了多久,烟看起来有点皱了。
瞿新姜一动不动地看她,抬手把过高的领口扯开了一点,外衣的领子抵着她的脖子,她很难受。
傅泊冬又拿出打火机,手里咔的一声,打火轮一擦,火苗舐上了烟嘴。风很大,火苗曳动了一下,差点碰着她的手。
“我不怎么抽,你知道的,但是实在忍不住了。”
瞿新姜心惊胆战地看着,生怕傅泊冬的手被烧着。
傅泊冬收起打火机,她已经很久没有在瞿新姜面前抽烟了,大多时候只是把烟拿出来捻一下。
“其实早就料到了,但还是会觉得很突然,总觉得他还有没说完的话。”
这样的感觉,瞿新姜经受过很多次,所以她能明白傅泊冬的心绪。
傅泊冬又说“不过想想,他也许也料到自己撑不住了,所以一直有断断续续地嘱托一些事。”
瞿新姜勾着大衣的领口,情绪快要绷不住了,因为傅文咏和明婧都是很温柔的人。
“你明婧阿姨一直在硬撑,我更不能垮,不管是在今天之前,还是在今天之后,你能明白吗。”傅泊冬侧头看她。
“我知道。”瞿新姜抿紧了嘴唇。
傅泊冬抬起手,似是在丈量什么,眼也跟着往上看,“就算是天边陷落,我也不可以低下头,我不能出错,一点也不行。”
她垂下手,很轻地笑了一声,“其实也没什么,我已经站了够久了,还能站很久,只是”
“什么”瞿新姜问。
傅泊冬皱着好看的眉,微微扬着头朝远处吐出一口气,“你没有爸爸,我也没有爸爸了。”
大风一下就把烟味给卷走了,瞿新姜闻都没闻到。
瞿新姜觉得傅泊冬比她更难过,因为她的爸爸不是什么好爸爸,但傅泊冬的爸爸却很好。
“怎么办呢。”傅泊冬的嗓音压得很低,毛躁的卷发被风吹得很乱,她双手撑在围栏上,目光晦暗地望着远处。
她还是很克制,抽了几下就把烟捻灭了,眼低垂着,细长的手指把烟压折在座地垃圾桶上的石英砂里。
瞿新姜伏在围栏上,头枕着手臂看她,哭过的双眼总是湿润,就连眸光也好似挟着难以言喻的缱绻。
她不喜欢傅泊冬现在的样子,在她的印象里,傅泊冬应该是冷漠如冰的,没有什么外物能撼动她的心,除了病,除了病瘾。
就好像傅泊冬被拉下了神坛,轰隆一声撞进了凡间,是那么的格格不入,那么不应该。
瞿新姜的诸多困扰是因为傅泊冬惯常的高人一等,现在傅泊冬跌至她面前,她竟还不习惯了。
她沉默了很久,想从心底搜刮出一句安慰的话来,犹犹豫豫地说“你别哭啊,你看我哭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