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昆嘟着她漂亮的红唇。“你叔叔的消息可靠吗”
“信件是真的。”博贝叹气,“就是不知道是谁。”
说起来,唐努乌梁海的和托辉特部落,早年是博贝的堂叔当家,然而那位是个不思进取的,在葛尔丹入侵的时候被打了个屁滚尿流,丢下祖宗基业进京后就开始了酒醉金迷的日子。博贝被清廷赏识,并积累了军功之后,自然就取代了堂叔的首领之位。事实上,和托辉特的旧部也多服从博贝,他那位堂叔早就被架空了。
而博贝和堂叔的亲缘关系也隔了好几层,他自己的亲叔叔、亲堂弟等人自然是鼎力支持他去取代旁支的。这场小小的权力更迭之后,博贝这一支的其他人也水涨船高。如今给他来信的这位叔叔就是博贝的亲叔叔,曾为他创业和返回唐努乌梁海立下了汗马功劳的。
一切从表面上看都没什么问题,博贝前往阿克多就是去清查叛徒的,他最大的担心是趁他在阿克多的时候准噶尔又打过来了,威胁到买卖城的妻儿。博贝万万没想到的是,他那种隐隐的对于危险的感觉来自背后。他那位叔叔,叫做吾尔图纳。
吾尔图纳在阿克多的宴会上毒杀了博贝,率领他自己的部众投降了准噶尔。博贝的亲卫骁勇善战,也遵循着滴酒不沾的铁律,但在突然被伏击的情况下也损失惨重,最后只有六十余人带着博贝的尸体逃出生天,回到买卖城。
不得不说八爷兄妹俩都有遗传到良妃的某些特质,不然在面对额附的尸体时,昆昆不会这么冷静。“吾尔图纳的两个儿子的驻地在我们和乌里雅苏台将军的中间。既然他们敢这般下手,那么退往东边的道路已经被切断。”说到这里,公主拉过神情已经恍惚的长子,她白皙的手扣在儿子的肩膀上,不停的颤抖。“额尔登泰,去帮额娘看看,那是不是你的父亲。”
年仅八岁的额尔登泰的心里突然升起一股勇气,他咬着牙与尸体死不瞑目的双眼对视。“是阿玛,额娘,我们要报仇。”来自祖先的征战和复仇的血液在男孩的血管里跳动。下一刻他就被母亲按住了。“不,不是报仇,是我们要活下去。”他那仿佛如柳树一般柔美的母亲死死抓着他的肩膀,泪水大颗大颗地砸在他的头顶和脸上。“既然躺在地上的人是你父亲,你现在是和托辉特的首领了,你的部民将被屠杀,你的领土将被入侵。你现在要想的不是报仇,而是活下去,让尽可能多的人活下去。”
北风吹过安静的庭院,买卖城的公主府是按照大清房屋的样式所建造的,这里和平而繁华,让人有一种战火无比遥远的错觉。其实,战火很近,可能留给他们的时间只有短短的几个时辰,甚至几分钟。
“派死士,往东边传信。我们孤掌难鸣,只有靠大清的支援。另外派五人,不,十人,给各个部落传信,务必将吾尔图纳叛逃准噶尔的事情宣扬出去。我会组织买卖城的居民尽量散入森林,就像当年葛尔丹入侵时部民做的那样。如果前往东边乌里雅苏台将军处的道路没有问题,应该十日之内大清的军队就能收复买卖城。我会在森林里等待十日,十日军队不来,那要么是准噶尔大军到了,要么是反叛的范围比预计的还要广。那么我就会带着额尔登泰出走。”
博贝已死,和托辉特的嫡系都只能听从公主的安排。在短短十几分钟之内,公主就安排好了三路死士,一队是给大清送信的,一队是联络相邻部落的,还有一路是在买卖城为各地商队断后的。而她自己则是烧毁了公主府的书房,连夜带着最忠诚的六百人离开了买卖城。
事实证明昆昆的判断是正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