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她一走,郑氏指着刘桐与孙钊,笑眯眯问皇帝,“陈先生,您这两位属下气度不凡,瞧着不像是寻常人物”
皇帝轻轻叩着桌案,含笑回道,“夫人眼力不错,他们跟着我走南闯北,有些薄名”
郑氏神色一亮,视线在刘桐与孙钊当中抉择一番,只觉刘桐更为高,遂问道,“这位义士是哪人”
皇帝微微错愕,瞥一眼郑氏满脸兴趣的样子,意识到什么,心中猛然一沉,顶着一张分辨不出什么颜色的脸,盯紧刘桐。
刘桐顿时汗流浃背,道,“在下徐州人士”
“哟,徐州与咱们青州毗邻,我外祖便是徐州人,咱们也算半个同乡,”郑氏含笑,又问,“家中几人”
“”刘桐深深吸着气,“十几人”
“可曾中举”
晋武职皆是世袭,刘家世代袭锦衣卫职,不需要科考。
顶着皇帝杀人的视线,刘桐差点要跪下来,他闭闭眼,咬牙道,“不曾。”
郑氏顿时没兴趣,同时,心中也生几分颓丧,近来陈衡不见来府上,郑氏便猜二人这婚事怕是泡汤,心中郁碎许久,前日陈四爷着人送那么多家具来,邻街坊只当是有人来下聘,她只得以远房亲戚为由解释过去,现在邻皆知她家女儿年纪,被人辜负退婚,打着各种主意的都有,她心中焦急,自然将女婿的门槛降档,是以今日见刘桐与孙钊便起几分心思。
可哪怕急着将女儿嫁出去,至少也得是举人一流。
刘桐不行,还有一位。
郑氏立即将主意打到孙钊身上,“这位义士老家何处”
一贯淡漠情的孙钊忍不住愕愕,他可是个阉人,他嗓子涩涩,利落道,“在下行伍出身,刀尖上淌血的人,不值得夫人挂记。”怕郑氏不死心,连忙补充一句,“不曾中举。”
晋内庭曾设内书房,从翰林院选人教授内监习字读书,为司礼监批红培养人才。
孙钊三岁入宫,自在内庭习书,当年内书房考核也算内监中的状元。
郑氏笑意僵在脸上。
这种人也不能要。
心跟被浇一盆冷水似的,顿时兴致缺缺。
气氛陷入诡异一般的寂静。
郑氏干坐片刻,目光忽然落在皇帝身上,顿顿,轻轻一笑,“陈先生,您底下的人尚且如此出色,平日结交的人怕是更不得”
闻弦歌而知雅意,郑氏这是想让皇帝给她留意女婿人选。
刘桐与孙钊二人已不敢去看皇帝的脸色。
孙钊胆,硬着头皮替皇帝拒绝,“夫人,县主聪慧果敢,陛下甚是看重她,曾放话要给县主指婚,县主的婚事,您别操心。”
孙钊想一劳永逸赌郑氏的嘴,可惜他不解市井妇人。
郑氏闻言千头万绪涌上心间,好不容易被人牵话头,立即倒豆子似的,将心中苦水倒出,
“怎么可能不操心呢,皇帝陛下日理万机,哪能真的上心,不过随一言罢,再说,陛下若真的指婚我还不放心呢,金玉言,我没得挑,索性在陛下指婚前,给娆儿寻一个妥帖的郎君才好,我要求也不高,这头一条得是人品过得硬,其他诸如年纪得相仿,相貌也不能过丑,家中不能纳妾,我们家虽是门户,祖上却有来头,断不能辱没祖先的门楣”
郑氏如愿将心事道出,末尾还补充一句,
“陈先生,您可得帮我留意着。”
皇帝原先尚且还能扶着茶盏,独自喝闷茶,眼下却是连气都咽不下。
依着郑氏这格调,他是哪点都不符合人家女婿的要求,心呕得吐血。
皇帝堪堪默半晌,只从齿缝挤出几字,“婚姻自有天定,夫人放宽心才是。”
郑氏泄气。
傅娆匆匆做完一道菜,不放心这边,立即赶来客厅。
郑氏已强撑不住,见她过来如释重负起身,“娆娆,你们聊生意上的事吧,娘去厨房瞧瞧。”又与皇帝招呼,“陈先生先坐,我布好膳食便请先生过来。”
傅娆立即应下。
皇帝强忍着憋闷起身颔首。
待郑氏离去,刘桐与孙钊二人哗啦啦扑跪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