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驿馆居住的祝仪,此时也得到了这样的消息,但她却不这样认为,她不仅不认为淑妃要失宠,甚至还觉得这是天子在给淑妃母子在铺路,而今赐婚林景明处置淑妃不过是缓兵之计,用来麻痹世家与皇后的,只怕过不了几日,天子便会对皇后母子下手。
而且以天子的作风,他不仅会对皇后母子下手,还会在对他们下手的途中顺带着把郡守世家一锅端,大戏已经开锣,郡守世家怎能独善其身
所有人都是天子为韩王铺路的棋子。
没有例外。
果不其然,又过几日,天子盛赞皇后,不仅收回了淑妃的协理六宫之权,还让皇后举办一次宫宴,仿佛要替皇后把失去的面子重新找回来一般,至于天子的好大儿太子,也被天子多次夸奖像天子,屡次透露出要对太子委以重用的态度。
天子又一次在太子面前说起这话时,被冷落多年的太子安耐不住,忍不住向天子讨差事,天子沉吟良久,竟也说到做到,给了太子一桩大差事检收江南赋税。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肥差。
同样毫无疑问,这是一个苦差。
若是做得好,收足了赋税,不仅能交了天子的差,稳固自己的太子之位,还能中饱私囊让自己过得滋润一些,甚至幕僚府兵也能想一想。要知道,天子这些年没少打压太子,太子手里没差事,又不被天子所喜,只能靠着太子的俸禄与皇后的接济过日子,在寸土寸金的洛阳城,日子过得那叫一个艰难。
可若差事办得不好,不仅得罪江南世家,还没办法对天子交代,自己原本便不稳的太子之位更是摇摇欲坠。
权衡利弊,太子咬牙应了下来他不是韩王,生来被天子所喜,有太多的机会可以试错犹豫,他是备受天子忌惮打压的太子,若不抓住机会做出一番功绩来,他拿什么去证明他是一个合格甚至优秀的储君
更何况,眼前的机会千载难逢,哪怕知道江南之行千险万难,天子对自己更是试探居多而非真心将肥差拱手相托,他也要破釜沉舟试一试。
要么兵变逼天子退位,要么去江南检收赋税稳固太子之位,两者相较,他选后一位。
天子可不是世人眼里昏君,马背上打下江山的帝王,纵然年老昏聩也不是他这种人所能算计的。
太子欣然奔赴江南。
天子大喜,盛赞太子,率领百官出城相送太子,又赐太子假节,见节杖便如天子,凭节杖可斩二千石的诸侯王与郡守,至于世家豪强,那更不需说,要他们一切全听太子的调令。
这样的消息传到驿馆,祝仪心里只剩一个想法皇后与太子彻底凉了。
图穷匕见,天子要收网了。
天子给了太子那么多的特权,其用意在捧杀,而今乱世初现,各地郡守皆是各地的地头蛇,若是天子亲至那还罢了,虎虽老余威尤在,他们自然是不敢违逆天子的。
可太子便不同了,一个被天子冷落了数十年的无权太子,拿着一根节杖便想号令诸侯这种事情祝仪梦里都不敢想。
太子回不来了。
煽风点火借刀杀人嫁祸他人,南方士族们耍起阴谋诡计比他们带兵打仗厉害多了。
祝仪为至死都是工具人的太子鞠了一把同情泪。
然而一把泪尚未鞠完,皇后派来的内侍官让祝仪对太子母子的同情荡然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