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太倒不至于多另眼相看一个半大小子,只是跟她拉呱家常,“前些日子,科举取消了,以后啊,便没有什么状元进士了,你哥哥说是从学里也出来了,私塾不读了,想要在祁营里面补个差。”
“咱们的规矩你也知道,一个萝卜一个坑,人口多了,哪里那么多的坑,多少人排队等着的。”
大师傅微微动了动,看着扶桑,扶桑便笑脸儿抬大太太的话儿接,“我们一家子全靠佐领吃饭,您是佐领最疼爱的妹妹,我对您的心思跟家里对佐领的心思是一样的,多早晚的有事儿,您只管吩咐,绝对没有二话。”
“外面的事情我帮不上忙,带兵打仗的事儿我也干不了,我哥哥全凭佐领安排,他要是干得好就用他,干不好再磨砺几年也行,这都是佐领的恩情。我在内宅里面,只管好好跟着师傅学,给太太您算好每一笔账,不至于亏空一分钱”
她说的斩钉截铁,又大义凛然一般地表忠诚,只说的大太太心花怒放,一个劲的说好,赛蜜的甜。真觉得那三个儿子要都是这样,该多好啊,也不至于她背地里给他们穿小鞋了。
大太太重新精神抖擞起来了,浑身散发着浓郁的玫瑰香水味儿,便开始画更大的饼,“现在各处都跟洋人学,学路、商路、政路的各路人马,都觉得洋人的东西好。我跟老爷商量了,要赚洋人的钱,跟洋人做生意打交道,必定要习洋文,我们府里要专设培训班,规培人员,以后放到各大码头店铺里面去重用。”
“你聪明又用功,我到时候要把你推荐给老爷,做生意要翻译,我们做账房的也要会财务才好。”
她自己的生意像是做的极好,但她看来都是不怎么赚钱的买卖。要想赚大钱,还是要仔细琢磨琢磨的好。就比如宋二爷按照大爷的吩咐,变卖资产去上海办厂,好家伙,那多少白花花的银子进账。
宋家两房未分家她欲染指,总是要避讳一下,省的人以为她要怎么样,先安插人手为要
不然按着这三个小兔崽子的心思,她现在都不用奢望靠着他们孝顺,他们都能把她扫地出门
不过几句话一盏茶的功夫,主仆三人都喜气洋洋的了,一行出来,往前面去正式盘账。
163好三爷
大少爷宋眺谷自然不去,下面二少爷也推脱,三少爷还小呢。再说了,对三少爷的态度,大家都是慎之又慎的,他是宋家两房里面,唯一嫡亲的血脉,这是山东宋家肩祧两房的少东家
宋氏一脉,到了这一代,上下三代不过宋旸谷一个嫡亲血脉了,他家里世代豪绅,耕读传世,光山东西路的田骨田皮据说有上万亩,半个西道都是他家里的。
到宋遵理宋遵循两兄弟这儿,更是把家族的荣光焕发地格外光亮。宋大爷少年便得志,中年入京,恰好是声名鹊起之时,自然前途无量。宋二爷事事以兄长为先,三年前携巨资前往上海置产,现在也是小有名气的实业家
大概财气势气过旺盛了,于后代子孙有碍。宋大爷两地分居自然无后,宋二爷娶亲三年也没有,特地寻了大师请命。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回来便收养了两个义子,又过六年,才得宋眺谷一个。
大爷看重子侄,规矩管的比二爷更严许多,什么天文地理,生物化学,他觉得有用的东西,一股脑的都塞给孩子们,是个标准的务实派
宋旸谷便时常苦读,他是读书最下功夫的,因为总也学不完。伏在桌案前看书,他学化学,拿着个肥皂配方在看,“你进来”
鱼承恩打探消息回来,狗头狗脑的在门外,他刚从前院儿装了一肚子的新闻回来,要说吧,怕宋眺谷跟太太那起子人犯气,大年节下的又要拽脸子,这会儿被宋旸谷吓一激灵。
鱼承恩心想自己得亏是在宋家老宅门口捡来的,多亏爹妈扔的是地方,不至于饿死冻死了,他时常这么劝慰自己,瞧瞧,他的鞋子里面用的还是宋旸谷靴子上剩下的毛圈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