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终前能再见到儿子,司马谈总算得到一丝安慰。弥留之际的司马谈对司马迁说“我们的祖先是周朝的太史。远在上古虞舜、夏禹时就取得过显赫的功名,主管天文工作。后来衰落了,难道要断送在我这里吗你继为太史,就可以接续我们祖先的事业了。如今天子继承汉朝千年一统的大业,到泰山封禅,而我不得从行,这是命中注定的啊。我死以后,你一定会做太史;做了太史,你千万不要忘记我要编写的论著啊。况且孝,是从侍奉双亲开始的,中间经过事奉君主,最终能够在社会上立足,扬名于后世,光耀父母,这是孝中最主要的。天下称颂周公,是说他能够歌颂周文王、武王的功德,宣扬周、召的遗风,使人懂得周太王、王季的思想以及公刘的功业,以使始祖后稷受到尊崇。周幽王、厉王以后,王道衰落,礼乐损坏,孔子研究、整理旧有的文献典籍,振兴被废弃了
的王道和礼乐。整理诗、书,著作春秋,直到今天,学者们仍以此为法则。从鲁哀公获麟到现在四百多年了,其间由于诸侯兼并混战,史书丢散、记载中断。如今汉朝兴起,海内统一,贤明君主、忠义臣子的事迹,我作为太史而不予评论记载,中断了国家的历史文献,对此我感到十分不安,你可要记在心里啊。”司马迁低下头流着泪说“小子虽然不聪敏,但是一定把父亲编撰历史的计划全部完成,不敢有丝毫的缺漏。”
每一个史学家都有一种将历朝历代所经历的大事全都记载在案,流传,以承文明的决心,诚如司马谈所言,多年来战乱不休,天下书籍损及惨重,后人不知前人之事,岂能不引以为憾。司马谈将心中的遗憾交付到儿子司马迁的手里,盼着他做不到,做不好的事,儿子能够做到。想想太史公后面所受的刑罚,腐刑,即宫刑,若非心里念着著书以传后世,以令天下人知晓前人之事,他必然不会选择如此受人唾骂的方式活下来。
沈悠论起此并不掩饰对司马迁甚至是一代一代的史家们的敬重。
多少太史公何尝不是肃然起敬
说得不错,受了宫刑确实为世人所唾弃,可忍辱负重者难道不教是人敬重吗
恰恰相反,同为记史之人,为免文化断层,文明流失,他们活着也不是为了自己而活,而是为了世人能够知道先人之事,从中知是非,明大义。
如果说先前他们听着司马迁苟且偷生,心里有几分轻视,如今听清其中原由,谁能不敬佩。
死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活着,背负先人的厚望必要将书写好,才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司马迁所在的时代,也算是一个“汉之得人,于兹为盛”的汉武盛世,司马迁得以结识汇聚于长安的天下贤能之士。包括贾谊之孙贾嘉,公孙季功或为公孙弘,樊哙之孙樊他广,平原君朱建之子,冯唐之子冯遂,田叔少子田仁,梁人壶遂,杜陵苏建等。这么些人里对司马迁影响最大的莫过于董仲舒与孔安国。
司马迁与上大夫壶遂讨论文学之时曾说过“我听董生说周朝王道衰败废弛,孔子担任鲁国司寇,诸侯害他,卿大夫阻挠他。孔子知道自己的意见不被采纳,政治主张无法实行,便褒贬评定二百四十二年间的是非,作为天下评判是非的标准,贬抑无道的天子,斥责为非的诸侯,声讨乱政的大夫,为使国家政事通达而已”。而纵观史记可知董仲舒之公羊学对司马迁的影响主要为其一,公羊家颂扬汤武革命,主张以有道伐无道,成为史记反暴政的思想基础;其二,公羊家\"尊王攘夷\",主张\"大一统\"的思想,成为史记贯串全书的主要观念;其三,公羊家崇让、尚耻之义是史记褒贬历史人物的道德标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