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他都不追究了,我还要送张老脸作甚。不去”贺兰敕拒绝。十一月二十二,李洋携妻带子,前往凉州赴任。
谢琼琚出云中城相送。李洋作揖折腰长谢,“若无夫人昔年指点,断无某之今日。”
谢琼琚摇首,“师父引门路,修行在自身,原是你自己的造化。日后,下莫愧对当地民众,上莫负君恩期许。”云中城朔风已起,黄沙漫天。
谢琼琚目送他们远去。
竹青道,“姑娘,这处风沙大,我们回吧。”
谢琼琚想了想,“回去也是一个人,择处客栈,我们住一晚,正好看看这处的街市。”她招来潜在人群里的霍律,“你派人同郎君说一声,今个我不回去了。”
就这么一句话,不该传错,亦不该听错。
但贺兰泽脑子里只有五个字,“我不回去了。”于是,他不顾夜黑风高,纵马出了云中城。
丢下偏殿内、前两日才让人从永昌郡带回的谢氏族人和谢琼琚汝南的外祖一家。
谢琼琚恢复记忆了。
薛真人说过,过往不堪,是她郁症的症结。然而,还有一重缘故,是因为她生无可恋,生命里无以为继。
这么多年了,其实贺兰泽一直有个疑问,她不至于无以为继。按她的性子,即便有过不堪过往,但是谢琼瑛未死,她当不会起死志。
因为她的家族,为谢琼瑛所害。
儿郎死者十之七八,女郎流离被污者无数。
她能为了保护家族伤他,怎就不能为了替家族复仇活下去而在重逢后的记忆里,她有无数次死的念头,却无半点复仇的意愿。仿若,谢氏阖族与她没有半点关系。
而并非谢氏子的谢琼瑛却连迁徙永昌郡都带着族人和外祖一脉。
他意识到一些事情,觉得心
神俱颤。熬不住寻来这些她的至亲。尤其是她阿母早亡后,每年代母两次回去汝南奉孝的外祖。
现存的谢氏族人不知真相。
唯剩她花甲之年的外祖父,老泪浑浊,“以为可以将这秘密带去地下,不想今朝还是被迫吐出了出来。”
“吾儿嫁去谢家数年未孕,吃药无数,后野闻民间一方,可收养一子为引子,以此积福受孕。谁能想,十两碎银买来一个那样好的闺女,谁又能想,千辛万苦生下的却牲畜不如
“当年,小五为保谢家弃你,殊不知那压根不是她的家。”
生无可恋,无以为继。
贺兰泽离去前,留话他,谢琼瑛乃收养者,欲夺谢氏权势,方改宗谱,迫尔言假话。
连战场厮杀都不曾红眼的青年,难得切齿相胁,“将孤之语,原封不漏告与吾妻子,错字,孤便屠你周身一人。”
夜风呼啸,城郊的闹市只剩了零星几盏烛火。
贺兰泽有些无措地行在马背上,在长街寻望。自十月初五那日,谢琼琚与他说,这些年里的事,她都记起来了。
她恢复了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