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小姐这就抬举我了。”秦淮厌半带玩笑地自我调侃,单手撑着杆“斯诺克太复杂,咱打黑八就够了。”
沈幼卿笑“好呀。”
她弯腰从桌下将球捡上来,用三角框框紧。
原本包间里有服务员,洗球的活儿由专人做。估计客人不喜人打扰,除她之外,一人没见着。
工作时间,沈幼卿长发简单扎成丸子,穿着秦馆的工作服。
奶白柔软的衬衫,优雅端正,黑色长裤将她的腿修饰得又长又细。
沈家家风严苛,举止言行都有规矩。行稳站直,从小到大,习惯早成。
以致简单的洗球摆球,让她做出来,行云流水,优雅得赏心悦目。
“砰”一声脆响。
颜色不一的圆球,散开在绿色羊绒球桌。
时宴礼缓抬眼皮。
他从烟盒里抽出支香烟,夹在骨节分明的长指间,并未点燃。
沈幼卿平日里乖纯柔和,身姿也纤细,弱柳扶风如林黛玉。
但只要一俯身,架起杆瞄球,那富有攻击性、几乎有些逼人的眼神,就又无缝衔接。
仿佛分秒间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唯独灯光下,一节修长雪白的后颈,泄露出一折就断的脆弱。
“啪”,时宴礼摁下打火机,抬手点烟,灼热的火焰烧到那脆弱的天鹅颈,火光将他的脸庞映照清晰。
去年的职业联赛上,有解说评价过沈幼卿,说她天生为球而生。
资历虽浅,天赋过人。
不过兼职不是比赛,沈幼卿得控制自己,不能光沉迷打球,她还得让客人打得开心。
要局局都输,哪能开心。
两局下来。
秦淮厌站没个站像,倚靠在桌沿,他瞧着沈幼卿,边用巧克擦杆,边叭叭“沈小姐让球别这么明显啊,让我这多不好意思。”
一脸的浪荡样,倒看不出他哪里不好意思。
“抱歉。”沈幼卿抿唇笑笑,怪不好意思。
让球是个技术活儿,比做斯诺克和解斯诺克都难,学这么久,仍旧做不到不着痕迹让球。
“你的攻击性和野心太明显。”磁性慵懒的男低音突然响起。
嗯沈幼卿讶异扭头。
男人不知何时换了姿势,他手臂撑在大腿,前倾着身体,她对上那双浓墨重彩的眼。
显然,刚刚的两局被他全须全尾地看了去。
沈幼卿主动坐到时宴礼斜侧边的沙发,拎起几上茶壶,倒一杯推到他面前。
双手放在膝盖,她眼睛不眨地与眼前男人对视,像乖乖听老师话的三好学生“还请时总赐教。”
两人距离不远不近,隐约能闻到对方身上的味道,冷木弄香兰,烟草随茶。
时宴礼唇角微弯,悠然的视线落到她脸上,语气温和“赐教谈不上,不过是瞧沈小姐这形象,如果能将你的攻击性收一收,更容易让对手摸不清路数。”
沈幼卿长相偏柔,年纪又小,头发丝都写着人畜无害,第一面很容易给人留下她很弱的错觉。
这般形象,生活中会多不少麻烦,但在赛场上,利用好了就是把利刃。
比赛比的不仅是球技,心理战术也同等重要。
简单几句话,是沈幼卿从未意识到,以及从没人提醒过她的问题。
像时宴礼这样地位斐然,会好心点她,或许仅因为她是他下属女朋友。
倒是个让人意外的老板。
尽管沈幼卿仍旧不明白该怎样收敛时宴礼所说的攻击性与野心,但总不好过分打扰客人。
她感激“谢谢时总指点。”
时宴礼轻描淡写“嗯”一声。
脸上没带情绪,刚才的提醒仿佛只随口一提,对她如何并不关心。
沈幼卿回头跟秦淮厌又打了几局,中途休息,她喘口气,喝一大口水。
让球真比打比赛累得多。
去年的职业联赛,整场打下来,都没这么累。
秦淮厌满头大汗,盯着球的眼睛像狼狗一样,依旧兴奋高昂。
让沈幼卿都有些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