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涉及到了王崇古的身后名,陛下把这案子简单的记了一笔,就轻轻放过了。
“学生愚钝。”申时行像是听明白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明白。
事情其实很简单,万历七年,王崇古就捣鼓官厂的忠诚度筛查,很快就从官厂的管理,扩大到了匠人,风险外溢,是从官厂扩大到了工兵团营。
工兵团营不修驰道了,整天搞筛查,很快,王崇古就发现有从工兵团营向军屯卫所扩散的征兆。
一旦扩散到军屯卫所,扩散到农户、扩散到京营,就只是时间的事儿了。
在大学堂搞搞没问题,因为不事生产,怎么搞也就那么点事儿,涉及到生产,搞筛查,就是非常危险的行为了。
“学生明白了。”申时行听完了王崇古当年搞的乱子,才有点后怕的擦了擦额头的汗。
始作俑者其无后乎?此端一开,就是打开了罪恶之门,到时候,发生什么,就不受控制了。
其实张居正已经很给面子了,没有把话彻底讲透彻,但申时行听懂了。
张居正的意思很清楚,老百姓不是生下来,就要跟着他们走的。
朝廷做得对,自然得到拥簇,朝廷做得不对,时间久了,公道在人心,自然而然就跟着别人走了。
作为辅臣,决不能乱来,申时行现在不是托庇在张居正门下的吏部官员,而是帝国的辅臣了。
高启愚虽然不知道那么多的消息,但他想到了会发展成什么模样,显然高启愚在斗争卷的造诣,比他申时行要高了许多,所以才会如此拼命的阻拦。
“你也不必怀恨在心,该是你的,也不会是高启愚的。”张居正看着申时行的脸色,笑着说道:“首辅是你的,谁也拿不走。”
“这…”申时行略微有些汗颜,不再多说。
这对高启愚非常的不公平,高启愚赢再多次,他也成不了首辅,甚至入不了内阁,这不是他三甲同进士出身导致的,是他当初犯的错误导致的。
就像是王崇古赢再多次,也拿张居正没有任何办法一样,朝堂不是小孩子过家家,哪有那么多公平可言。
高启愚一个张门叛徒,陛下要维系新政的持续,就不会让高启愚再进一步了,哪怕他现在可以在西书房行走,戏称西书房大学士,但依旧只是戏称,名不正则言不顺。
朱翊钧作为皇帝本人,不喜欢顺天府,因为他九月份回来,顺天府的霾灾已经开始了,这种感觉很难受,就跟一头扎进了泥里一样。
他回到京师不得不戴上了棉纺口罩,来应对这种不适感。
九月初九日,京师下了一场秋雨,才算是把霾灾横扫一空,连天地都变得通透了许多。
随着各地奏疏抵达京师,证明了皇帝一意孤行的减田赋是对的,因为夏天大旱,秋天果然来了暴雨,九月绥远就飘起了雪花,纷纷扬扬,连今年第三次的羊毛都来不及剃,就迎来了入冬。
陕西、河南、山东、山西、四川、甘肃等地的奏疏表明,今年这场秋雨大的离奇。
陕西金州的降水在短短两天内就超过了十二寸,一年的雨这两天就下完了,而爆发的洪水冲毁了金州城,不得不迁徙到了赵台山下。
在万历十三年的秋汛中,金州就已经被特大洪水给冲毁了半边城,也是从那个时候,汉中府开始在赵台山下建了新城,名叫兴安所,这几年一直在不停的迁民到新城,这次洪水把旧金州彻底冲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