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是曾被记入‘阵亡名单’却还活着的冤魂,是编号卡牌中被抹去名字的符号,是连‘军属抚恤’都不会承认的活人。”
说着,他一把撕开自己左臂上的护套,露出烙印于肌肤深处的编号,血色依旧鲜明,那是帝国曾经给他的“身份”。
整个议厅瞬间安静如死域,每个人的心脏都被无形的力量紧紧攥住。
巴洛克却没有停下,声音更坚定,更锐利:
“艾莉森之所以没死,是因为她还有用。你们之所以还活着,也不过是因为,你们内心还存着一点疑问——自己究竟有没有可能,将这个腐朽的国家,重新拉回正确的轨迹。”
他重重地伸手,指向门外呼啸的风雪,继续道:“真正的敌人,不是彼此,不是缺粮,不是争吵。”
“是外面的风暴。”
“是远方的王都。”
“是那些端坐在命运剧场中央,把我们视作无足轻重背景板的‘主角’。”
一名年迈的军属哽咽着抬头问道:“……可我们还能守护什么”
巴洛克点燃手中的火把,稳稳地插进会议桌的中央。他的声音平静而深刻,仿佛在吟诵某种神秘的咒语:
“从今天开始,我们不再为了补给而苟延残喘。”
“我们将为火而聚,为命运而战。”
“我们活着,是为了——重新回到属于我们的命运舞台。”
沉默片刻后,第一个人站起身,将手中燃烧的烛芯投进火堆。
接着,第二个、第三个……
越来越多的人将自己的烛芯投入火中,火光渐盛,最终凝聚成一片绚烂的光焰。
此刻,再无人争执。
因为每个人心中,都清楚记得:
他们点燃的不仅仅是一团火。
而是一场反抗命运的剧目——
是属于他们自己的剧场。
火堆升腾,如同这座无名岛第一次点亮了属于自己的剧场之光。
清晨。
岛上的雪依旧纷飞,但风势已略有消减。趁着这片刻的平静,孩子们纷纷从废弃军营的后山坡滑下,展开了一场无章法的“夺旗”游戏。
他们没有真正的旗帜,也从未见过真正的军旗。只是用旧军服、破帆布、废渔网,画上零碎的星辰、火焰,甚至模仿着记忆中那份晨星报纸上的模糊图案,草草制成。
一名瘦弱的男孩将插着红星的帆布举得高高的,故作严肃地喊道:
“我们是晨星民兵团!所有人听我命令!”
另一名年长一点的孩子立刻笑着回敬:
“错了,我们是海上命纹军!只有我们才是火种的守护者!”
女孩们围在一旁嬉笑,其中最小的那个突然挺直胸膛,大声叫道:
“都错啦!我是艾莉森的副官,你们只是她的破铜烂铁!”
他们其实并不明白“晨星民兵团”究竟意味着什么,更没有真正学习过什么命纹军事课。
但他们记得,有人在深夜告诉他们:“火,不是用来献祭的,而是用来彼此照亮。”
远处的山崖之上,巴洛克站立于风雪之间,静静地注视着这些孩子们用笑声书写着无忧却悲壮的剧本。
他始终一言未发,手中紧握着一块被粗布包裹的陈旧物品,仿佛握着的是一段从未言明的秘密。
良久,他才缓缓坐下,郑重地将布匹展开。
那是一角早已褪色的旧战旗,中央用极其拙劣的绣线勾勒着风灯与星环交织的图腾,下方则用歪歪扭扭的旧军码字体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