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兵们像壁虎似的攀援而上,动作虽慢却稳,脚掌在墙砖上碾出细碎的声响。
司马进被两个老兵托着,咬着牙往上爬,胸口的伤被牵扯得剧痛,他硬是没哼一声。
城头的守军刚好转过身,一个老兵忽然从阴影里窜出,捂住对方的嘴,短刀干脆利落地抹过喉咙。
五十人悄无声息地控制了东门箭楼,司马进扶着垛口喘息,望着城内纵横的街道,忽然笑了。
“去毁门闩。”他指向城门内侧的机关。
老兵们熟门熟路地摸到门后,抡起锤子砸向固定门闩的铁销。
“哐当”声在夜里格外刺耳,城内很快传来骚动。
“将军,快走!”
老兵们护着司马进往城下撤,可街道尽头已经亮起火把,秦赵联军的士兵举着长矛冲了过来。
司马进看着观锦城的方向,忽然对着城楼方向高声道:“秦起!这战功,老子送你了!”
他推开护着自己的老兵,挥刀冲向敌军。
短刀刺入第一个士兵的胸膛时,他感觉胸口的伤彻底崩裂,温热的血顺着衣襟往下淌。
“司马将军!”
几个老兵嘶吼着冲过来,却又被秦赵联军死死拦住。
混乱中,东门的门闩“咔嚓”一声断裂,两扇厚重的城门缓缓洞开。
老兵们背靠背结成圆阵,将司马进护在中间,短刀挥舞得像团白光。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观澜城东门已然洞开。
而观锦城内,司马腾也终于从昏迷中苏醒。他发现自己被捆着,当即大声呼救。
留下的老兵闻声进来,解开了他的绳索,将那封血书和令牌递了过去。
司马腾展开信纸,看着父亲歪斜却力透纸背的字迹,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
“备马!”
他猛地起身,抓起墙上的长枪。
“跟我去东门!”
十几名亲兵紧随其后,策马冲出观锦城。
可当他们杀到观澜城门口时,远远就看见城外的木柱上,司马进的尸体被硬生生钉在那里,双目圆睁,像是在怒视着城墙。
而那五十名老兵的尸首,在城外堆成了小山,显然是秦军刻意用来震慑他们的。
“爹——!”
司马腾目眦欲裂,提枪就要冲过去,却被亲兵死死拉住。
城墙上的秦军早已张弓搭箭,箭尖在晨光下闪着冷光,只等他们再前进一步。
司马腾被亲兵半拖半劝地带回观锦城,他翻身下马,猩红的双眼死死盯着观澜城的方向,猛地转身,提着枪就往秦起的中军大帐冲去。
帐内,秦起正对着地图标注攻城部署,见司马腾一身戾气地闯进来,眉头微蹙。
“秦起!”
司马腾将长枪往地上一顿,枪杆震颤着发出嗡鸣。
“我爹的尸首还在城外!立刻下令总攻!我要踏平观澜城,夺回我爹的尸首!”
秦起抬眸看他,眼神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总攻时间定在今日下午,按原计划进行。”
“原计划?”
司马腾怒吼:“我爹的尸体还被他们挂在城外示众!你让我等?”
“是。”
秦起的声音没有起伏。
“为了一时之怒打乱部署,让更多士兵白白送死,这不是你爹想看到的,也不是我能允许的。”
他指着地图上的东门位置:“你爹用性命为我们打开了东门,这份战功,我会记在他名下。但总攻,必须按时间来。”
“况且,你怎么知道,这不是激将之计?”
司马腾胸口剧烈起伏,握着枪杆的指节泛白,却在秦起冰冷的目光下,终究没能再往前一步。
他想起了老爹的话,得听秦起的。
忍!
帐外的风卷着沙尘掠过,带着观澜城方向的血腥气,也带着老兵们未散的忠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