冼夫人与麦铁杖两人的后代,俚部首领还是要给几分薄面,一来二往之后,见朝廷比较有诚意,是一心想要帮助他们,便逐渐归顺。虽与汉人的习俗不同,倒也能平和相处。
毕竟隔着大海,琼州府始终贫困。加上天气,蚊虫多原因,很多人来到这里都水土不服,会大病一场。
幸好他们大多都在岭南道长大,来到琼州之后,谭昭昭很是重视清洁,宅邸周围的杂草与水渠都清理过,尤其是人畜粪便与人饮用的水源必须隔开,要饮用煮沸的水,勤更洗等等,他们方平安无事。
张九龄为相时,天天殚精竭虑,身子比较弱。致仕之后闲下来,逐渐养好了些,到了琼州忙着垦田耕种,他也一道忙前忙后。前天他定要跟着谭昭昭去田里看再生稻的出苗,晒得中了暑,被谭昭昭勒令留在府中修养。
风雨已经小了,谭昭昭沿着抄手回廊往里面走去,张九龄却握着斗笠蓑衣,立在门廊下一动不动。他紧绷着脸,微微抬起下巴,一幅与人置气的模样。
谭昭昭走了一段路,熟悉的脚步声未跟上前,她顿了下,旋身转回头,看到张九龄跟斗鸡般立在那里。
又来了又来了
瞧他这倔强的臭脾气,谭昭昭也不让步,眉毛一拧,喊道“张大郎,你身上都湿透了,还站在那里作甚”
张九龄的气势明显低了些,只是仍然不肯服输,哼了声,别开头不看谭昭昭。
谭昭昭深深吸气,呵呵道“不走啊,随便你。”
说罢,谭昭昭自顾自回了屋,转身拉上门,放轻脚步走到窗棂边,悄然透过纱绡看出去。
张九龄正冷着脸,一瞬不瞬盯着窗棂的方向。纱绡是绿色,屋内暗沉些,张九龄不一定能看到她,不过她心虚,仿佛被发现了一样,倏地躲开了。
背靠在墙壁上,谭昭昭喘息了声,蓦地就笑了。
都一辈子的老夫老妻了,还置什么闲气,好似要把年轻时未吵过的架,全部都补回来一样。
谭昭昭走过去拉开门,看到张九龄大步走了过来,笑容不知不觉浮上脸,让侍女毛豆前去打热水。
张九龄疾步来到谭昭昭的面前,微微喘着气,拉住她的手抱怨道“真是,昭昭对我越发没耐心,竟然将我独自丢下不管。”
谭昭昭好脾气地道“好好好,都怪我都怪我。你是一番好心,怕我淋了雨,我一时情急对你发了火,你大人大量,别跟我计较,快去洗漱换一身干爽衣衫。”
张九龄皱起的眉眼,瞬时就舒展开了,前去净
房洗漱出来,见谭昭昭在盯着碟子里的庵罗果出神,眼里慢慢浮起了笑容。
谭昭昭还是如年轻时一样,喜欢吃各种鲜果子。琼州一年四季鲜果不断,这个时节恰逢庵罗果成熟,吃起来香甜可口,她却不耐烦剥,总是嘀咕果核太大,果肉太少。
张九龄在她身边坐下,探身过去拿起庵罗果,按照她所教的那般,用刀背仔细刮着果皮,这样就容易撕开完成的皮。
谭昭昭道“我不是想吃庵罗果不过你剥开了,我就勉强吃一吃。”
张九龄似笑非笑,谭昭昭警告地瞪了他一眼,道“我在想正事,不是你所想的嘴馋了。”
庵罗果就是后世的芒果,在贞观年间由玄奘大师从西域带回,在岭南道江南东道等炎热之地开始栽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