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川。”九月放下勺子,融化的冰水在碗底积成浅浅的洼,倒映着晃动的灯光,“以后你要按时吃饭,别总吃泡面。”话音未落,陆川的筷子已经轻轻敲在她碗边,溅起几点红糖汁:“小管家婆,倒是你,在学校别省钱,想吃什么就买。”他说话时低头夹起山楂碎,暖黄灯光为睫毛镀上金边,投在脸颊的阴影像振翅欲飞的蝶。
冰粉在胃里化开的凉意与眼眶的温热交织,她忽然希望时间能永远停在这碗甜香四溢的暮色里。
出租车碾过减速带时剧烈颠簸,九月攥紧衣角,城东溜冰场褪色的铁牌在暮色中摇晃。"青春飞扬"四个字斑驳得只剩残影,那是他们恋爱后第一个周末,陆川踩着生锈的铁梯,她踮脚递着胶水,笑闹着把"扬"字贴得歪歪扭扭。风卷着枯叶擦过脚踝,她突然想起陆川那次摔倒后,膝盖渗出的血珠在冰面上晕开,像朵破碎的红梅。
"再摔一次给你看?"陆川已经换好冰鞋,鞋带还是系得歪歪扭扭。九月扶着栏杆挪动,金属扶手沁着寒气。冰场顶灯次第亮起,红蓝色光影交错,恍惚间回到初遇那天——她穿着租来的笨重冰鞋踉跄着要摔,突然撞进带着皂角香的怀抱。此刻陆川在冰面划出银亮弧线,突然倒退着张开双臂,冰刀带起的冷风掠过耳畔:"闭眼,我接你。"
失重感袭来的瞬间,九月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后背贴上温热胸膛的刹那,记忆与现实重叠。那一次陆川为了护住她,重重摔在护栏上,起身时膝盖青紫一片,却笑着举起沾血的手:“男人的勋章!”
夕阳从天窗斜射进来,将冰面染成蜜糖色。陆川突然单膝跪地,九月下意识后退半步。他从护膝夹层摸出个皱巴巴的信封,封口还沾着半截没撕干净的胶带。"上次你发信息给我说想看。"他耳朵通红,指节捏着信纸微微发抖。泛黄的信纸上,歪歪扭扭的字迹被反复涂改,墨迹晕染处像是被泪水浸透过。
末尾画着的爱心缺了个角,旁边用红笔描着重线的"草莓蛋糕"四个字,连笔处都带着青涩的颤抖。信里藏着太多她不知道的秘密:第一次在宿舍门口遇见,他就偷偷记下她所在的楼层;每次失眠的时候,手机里循环播放的都是她分享的歌单;暴雨天浑身湿透送来的伞,是跑了两条街才买到的史努比的图案。
"等你毕业那天,"陆川突然抓住她的手,冰凉的戒指在夕阳下闪了闪,"我要带着真正的情书,去你的学校向你求婚。"九月扑进他怀里,泪水洇湿了他左肩。远处天边的火烧云愈发浓烈,将整个冰场染成蜜糖色,恍惚间,她仿佛看见未来的某天,某地地方会铺满玫瑰花瓣,而他西装笔挺,眼里依旧盛着初见时的星光。
游乐场的旋转木马亮起暖灯时,九月已经哭湿了陆川的袖口。鎏金的马身镀着暖光,彩色玻璃折射出细碎的光斑,在他们交叠的影子上跳着无声的舞。九月攥着陆川的衣角,看木马一圈又一圈地旋转,仿佛这样就能永远停留在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