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晶的母亲突然开口道,指尖无意识地捏着床单边角,"我们已经决定明天一早就走了,还是回去再复读一年,留在本省读大学。这个地方太过于艰苦了。"塑料板凳在水泥地上拖出刺耳声响,她说话时始终垂着眼帘,仿佛不敢对上女儿。
九月一听到复读两字,握着衣架的手骤然收紧:"可阿姨,复读太辛苦了......"话音未落就被截断。"晶晶自然是愿意回去复读的,"晶晶母亲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如果再认真拼搏一年,还是能上更好的学校的。"空气里浮动的棉絮突然变得沉重,小雨整理书桌的动作也顿住了。
九月喉咙发紧,那些劝留的话在舌尖打转,最终化作一声叹息:"那阿姨和晶晶明日一路平安,今晚太晚了,早点休息......"
夜愈发深了。九月躺在床上,尽管拉上了厚重的遮光帘,路灯的光晕仍固执地渗进来,在天花板投下朦胧的光斑。远处公路上偶尔传来货车碾过减速带的震动,像沉闷的鼓点叩击着耳膜。她翻了个身,突然一阵眩晕袭来,太阳穴突突跳动,鼻腔里泛起细密的刺痛,高原反应如潮水般涌来。
意识模糊间,一股温热的液体突然涌出鼻腔。九月本能地抬手去擦,满手黏腻的触感惊得她瞬间清醒。"糟了!"她慌忙摸向枕边的纸巾盒,鲜血却顺着指缝滴落,在新买的白色被面上绽开狰狞的血花。慌乱中她扯过毛巾捂住鼻子,起身时撞翻了床头柜上的水杯,清脆的碎裂声在寂静的宿舍格外刺耳。
"九月?"晶晶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睡意,床头灯应声亮起。暖黄的光晕里,九月狼狈地仰着头,指缝间仍有血珠渗出。"你流鼻血了!"晶晶翻身下床,拖鞋在地面拍打出急促的声响,"别动,我给你去水房接点冷水……!"小雨也被惊醒,摸黑递来一卷卫生纸:"先用这个堵着,我查查高原流鼻血怎么办......"
宿舍门被撞开的瞬间,九月望着舍友们忙乱的身影,忽然觉得鼻腔的刺痛和额头的胀痛都变得不再那么难以忍受。被血渍晕染的被褥静静躺在那里,像一幅意外的抽象画,却在慌乱的脚步声和关切的话语中,渐渐有了温暖的轮廓。</p>